拉莫尔特镇魂塔(4)

我坠落着、被裹挟着向下一点点沉进去，逐渐吞进这微咸苦的水，眼眶感觉被强行撑开，视野逐渐变暗，但是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开心。
因为我访问镇魂塔的目的便是寻找救赎的意义，作为一方圣女，我希望她交换着我生。至少能为他们保留一种希望。把你归还人间，是我最后的渴望。
眼前更变得黑暗，我感受不到自己在呼吸，开始在迷乱和不畅中回忆。
那我所熟悉的、总在第十三夜举行全城聚会的罗塞斯(Rosyth)便是我温暖的故乡，它是平静之都、往事之始。而我无名地生长于此，直到被亲临此地的教皇遴选成为此地的圣女，然后以这片大地的意志为行圣假名，立于浮华之世，奏响远近之音。凡是参拜笃信、身携伤痛迎去之人都能被我的竖琴疗愈，临终者则得到安息，流浪者则得到归宿。我也见过不少的悲剧，它们多数都绝望沉沦。宗教没有给我救赎，可是我仍然在坚持。
可代价是我用生命承受这些悲剧。为了缓解胸痛与疲惫，每日夜间我都会在大教堂附近漫步，夜中我乘着最黑的四方，作兴的风吹动长发，这能够让我短暂舒适，也仅此而已。
直到我在相似的夜晚，邂逅了那位梅林。

“您想短暂放松，去另一个地方寻找真相吗？”
我愈发对他无法理解，他真的知道很多，甚至超出了神秘学的范畴。我从来没在任何一本书籍甚至哪怕那位教皇身上看到比他还近神的知识量。以至于我时常不敢与他搭话，只能在随行时保持沉默。但他并不对我抱有恶意，甚至总把我当他的女儿呵护，我们相处旅行的时光还不错，直到现在，他的伟大也能被我铭记。
……暂时的是肉体消亡的现实，永生的则是梦中的理想，对梅林也是如此。
那么，我该回归潮汐了……对不起……
我尽最后一口呼吸的尊严阖上我不屈的双眸，反抗者终将不朽。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条从未听过却似乎来自东方的诗句：
「椿花落入山茶香，春日在之动荡。」
安息香将我清醒，她俯身紧紧用力抱住湿漉的我，我在那一瞬睹见她婆娑泪眼。我没有力气再去哭笑，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触感已经足够真实。
……应该算是死而复生？她又为我牺牲了什么？我仍然有所惘然。
尽管心中还有恐惧，但是我已经无所谓，正如梅林曾经说过的那般：“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而非看重事物本身的程度，决定着一切的归宿。万物不唯心，唯有真理恒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