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尔特镇魂塔(3)

此刻，已阒然无语。
我来时一无所有，本想要就此绕绝。可是我却突然发现，她用手从面部轻轻一拽，随着第一片羽毛的脱落，四周的羽也散开。一双湛蓝空灵的眼睛随着面部浮现，她真的如我预想的一般美。天空在她眼中更明亮，无论白天或黑夜。柔圆的瞳孔闪动着睿智的光，幽幽苍穹则是她脸上最朦胧的色彩，衡眉中有着淡淡的忧伤。
但此刻她的坚决显而易见。
她的朱唇开始念动着什么，眼神也变得冷锐。
“我们像你，是过客，是游魂，如同你，我们走向阴影指示的地域，如同你，我们没有归宿。可是在此刻，我愿给予您安息，愿您的真理在此树燃烧，而我们将继续前行。”
“盛妄”开始转直，随后急速生长，用着它有限的言语以奇怪的旋律快速哼唱。它很快有了茎与根作为基础生长的依靠。很快地，呈示部的不和谐感逐渐被减弱了，金叶也生长而出，四周绕着金色辉芒，此刻它就是这天地最宏伟的植株。声音逐渐停下来，这荒谬的繁盛令人静默，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它的意志。
可是一切在她叹息后便无法挽回，火焰迅速从中部蔓延至全身，它得到了最好的升华。我在那毁灭的一瞬，看到了卡巴拉生命树的残影，故事以另一种形式新生。

这种结局也许不错？可是她怎么办……我陷入另一种未知。
一切归于空寂，魔船奇遇还在继续，岸又慢慢向我们推进。
让我们再度停止的第二灾被称为“漼悲”——至少她在呢喃时是这么取名的。它的内部完全由水组成，外侧由细小砂石组成带环转绕。这回并没有能交流的余地，它只会在千奇百怪的正多面体中不定时变化，但它外侧轮廓的转动速率在其高富集状态下出现了与其棱边数成反比的现象。在长久的凝望后，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空洞呆滞，嘴角下抑，双眼落涟不止，呢喃着多数我听不懂的话语。但我够明确感受到，迷幻、快乐、悲伤、天真、混沌、可爱……多番情绪竟然可以共存，我的内心也开始复杂。
幻觉逐渐侵袭我的意识，直到我在其中看到梅林，我才忽然苏醒，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忽然看见昏迷中的她正在水中无力溶解，黑褐向外扩成交错羽环。那灾象仍在她四周盘旋。我踉跄起身，毅然跳下船去，游向她所淹没之处，双手捧着她仅存的半身，借着羽毛所给浮力微妙地维持平衡，蹬水回返，然后奋力一丢将其丢回船中，自己则向下沉沦去。
如果死亡能够救赎她，我已经不必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