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一隻眼睛(9)

這個時代是科學、藝術、哲學和宗教無比繁盛的時代，衹是人們更熱衷於保全而不是創造，創造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創造需要自信，需要充分的自我效能感，這樣才能夠靈活地大膽地在眾多選項中做選擇而不需要考慮錯誤的後果是如何。隨著人類智慧的成長，內在的空無這一危機變得越來越迫切，人們被迫將科學、藝術、哲學和宗教做到無比繁盛的境地，但仍無法填補上內心本根処的空缺。科學、藝術、哲學和宗教越繁盛，這一困難就越顯得無可避免和無可解決。繁盛成了表象，內在卻是深刻的無力感。為什麼最高者不選擇滅殺“攖寧”而是努力調和“攖寧”的存在和“我們的宗教”之間的矛盾之處，因為最高者也沒有自信面對在這個時代造成這樣深層次的信仰危機的後果。
有趣的是，沒有人關注未來，就算是最高者，就算是伴隨著攖寧誕生而逐漸“異常”的格生。因為面對時間性的未來需要一個行為者的存在。對於格生來說，那個面向未來的本質中的自我已經消散，沒有一個“格生”可以面對未來而生存，不過或許本來格生就沒有本質上的自我，就如同人們一樣，祇不過在異常化的過程中，格生越來越接觸到那個本質上的自我空無。最高者們看待未來是同樣的無力，因為他們本就是為了本質中的一無所有而生的，并為本質中的一無所有而支配，他們的全部生命的意義不在於解答空無、解決空無和面對空無，而是適應空無。空無的被解決或者空無的消散就是他們自身崩解之時，他們在與空無的相處過程中實現了絕對的依賴，也就是“相輔相成”。

格生在風沙中喃喃說道：“很久以前有個哲學家講了个概念，叫‘道樞’、‘天鈞’，‘樞’就是門軸的意思，所以在他看來道就是門軸，圍繞著一個中心而無限地、無界定地輪轉；那麼‘鈞’也有被解釋成製作陶器的轉盤，所以天也就是一個轉盤，無論如何，在這個轉盤上事物總是平等地均等地旋轉著，除了這個轉盤壞掉的情況下。在這樣均等的無限定的旋轉之中，萬物也就无界定地誕生与存在著。
還有個哲學家講了个概念叫‘橐籥’，這個就是風箱的意思，整句話是這麼說的‘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真正的大道總是中空的，因為中空所以有自本自根的動力的可能性，越動就越能產生出萬物以及產生出產生萬物的可能性。但是這樣的動力的可能性应當如何才能夠實現呢？風箱需要有外在力量去踩才能夠鼓風出來呀。其實不需要的，風箱既然有自本自根的動力的可能性，那麼完全的絕對的自本自根就一定會把這一可能性實現的，既然風箱自己就一定有能動的可能性，那麼就一定能夠自己動起來，問題只在於，風箱能不能自覺到自己就是自己的動力，既是動力的來源、也是動力的本質形態。”
“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从遠方開始走，走向遠方，這個世界因此展開，展開，有個詞叫unfold，fold是摺疊的意思，un表示否定，否定摺疊，憑什麼把否定摺疊表示為展開？開與関是否是必然相對的？展開作為一個表示動態的詞，其中必然帶有延伸，从一處，具有指向性地向外延伸，內與外。展是動態，開也是動態，憑什麼要把兩個動態疊加起來用來表示一種動態？展表示原來的一物由內縮的團或點或片轉向解放的動態，開通常與門相關，這一動態的存在前提就是內與外的分隔，因為有內與外的分隔，也就有內與外分隔処作為溝通的‘門’，因為有門存在，才可以説那有打開。這樣看來，展開一詞主要的意義是由‘展’字承載，相對來說，‘開’字修飾其動態，但正因為‘開’字的修飾性，‘展’字內涵的動態得以明確地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