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头(4)

那男人猛地收回手，眼神要冒出火来。盯着阿飞：
“你没挨过打是吧？”
“哈~。”阿飞假意笑，一踩油门疾驰而去。远离这片紊乱瀑布湖水。
在山上阿飞也没找到人。那天他一个人等夕阳。火焰烧透了群青，白羊被涂上粉红的颜料。山风穿过群岚缝隙，吹冷傍晚夕阳热切。最终，藏蓝的海打败火焰，连绵漫布的苍翠在公交车驶进城市入口时止步。
他闯进教室，被班长瞪一眼，唰唰记下名字。但环视一圈依然不见荣宝身影。于是他往天台跑。晚风在楼道间穿梭，他站在楼顶，门被锁住。但他隐约听见低沉的闷哼声，一下伴随一下，富有节奏。
阿飞感到心底某个种子要破开土壤，那神秘的力量蛊惑他往前走，往前走。在门缝间，天台外的光映照。他鬼使神差一推，但没推开，裂缝更大。他看见了。
在一个加油站。阿飞停车加油。但首先步入厕所。在洗手槽他洗了大概半小时。顺带冲了冲脸，镜子里的脸苍白阴柔，甚至从某些角度看像极了面容姣好的女性。他冷笑一声。一巴掌打肿了半边脸。

在收银台那收银员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脸问有没有事。阿飞笑说没事，摔到脸了而已。扫码付款。临了要走，那个女人问他需不需要涂点消肿药。他笑着拒绝了。觉得她是个好人，他已经很少被人真正关心。但也有可能是他那半张脸惹得。他早见怪不怪，但被人关心心里稍暖。
再度踏上路途，没办法，抑制不住。脑海里再度浮现往日光景。荣宝洁白的肉体在月光下白如初雪，被纷纷扬扬落梅沾染。两道目光包含惊恐或者失措。其中一道目光在打在他脸上后由钝痛变作柔水覆来。而另外一道化作尖刀刺脸。
阿飞隐匿在冰山之下的冰山彻底崩溃，闪电在其中四分五裂。阿飞感到无限多潜藏的记忆在此时露出獠牙。一口口锥心蚀骨。
过后不久，荣宝以极其快的速度转学、入学、切断旧日所有联系，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阿飞却陷入时间的螺旋迷宫。他一次次试图冲出，却每每在那扇门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