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茨冈”之死(7)

外祖母叹息一声，对舅舅说：“行啦，别折磨人了！凡尼亚，给大家跳个舞吧！”
她的请求并不是每次总能立刻得到满足。但有时，我们的乐师会突然的用手按住琴弦，停止音乐，然后攥紧拳头用力的往地板上一甩，仿佛把一件无声又无形的东西从自己身上甩掉，雄壮有力的喊道：“让忧愁和烦恼都见鬼去吧！凡尼亚，出场！”
“小茨冈”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拉了拉衣衫，小心翼翼的，仿佛踩着钉子似的走到厨房中央。他那黑黑的面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请求到：“弹得快一点，雅科夫！”
吉他疯狂的响了起来，伴随着暴风骤雨般的节奏，“小茨冈”仿佛浑身着了火，在厨房中央飞快地旋转着，踏着小碎步，鞋跟敲击地板，震得桌子上的碟子、碗哗哗作响。不一会儿，他又张开双臂，像一只雄鹰展翅翱翔，脚步快的令人难以分辨；他尖叫了一声，往地上一蹲，像一只雨燕般窜来窜去，衣衫颤抖着，流动着，仿佛在燃烧，在融化，发出灿烂光辉，把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

“小茨冈”不知疲倦的、忘情的跳着，看样子，如果打开门让他到外面去跳，它能沿着大街小巷一直跳下去，跳遍全城……
“横着跳，身体左右摇摆起来！”雅科夫舅舅用脚打着拍子，叫道。
接着他尖利的呼啸着，用颤抖的声音喊出几句俏皮的顺口溜：
唉嗬！我的这双破草鞋，
扔了怪心疼。
要不是柯西这破草鞋，
我早把我老婆、孩子扔！
“小茨冈”放纵的舞着，人们也都情不自禁的跟着他舞动起来，好像脚下着了火，还不时地叫喊上几声。
格里高里不时拍着自己的秃脑袋，嘴里快乐的念叨着什么。有一次，他朝我俯下身来，柔软的大胡子盖在我的肩头，像对大人似的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对阿廖沙的尊称），如果你父亲还活着的话，他也会跳的像一团火……他可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快乐的人儿啊……你还记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