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茨冈”之死(5)

“小茨冈”才19岁，但他比我们四个孩子的岁数加在一起还大。
最使我难忘的，是他在节日晚上的表现。这时，外祖父和米哈尼尔舅舅都出门做客去了，雅科夫舅舅披散着满头鬓发，抱着吉他来到厨房；外祖母准备了茶水、丰盛的小吃和伏特加酒；“小茨冈”穿着过节的衣裳，像陀螺似的旋转着走进来，格里高里师傅进屋时侧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还有麻脸保姆叶夫根尼娅，她涨红着脸，身体胖的像一只大坛子，说起话来像是吹喇叭；有时候，圣母升天教堂的长头发助祭，还有一些面孔像鲶鱼般又黑又滑的人们，也来参加我们的节日晚会。
人们先是呼呲呼呲地大吃大喝一顿，然后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再给每个人一小杯甜果子。接下来，热闹而又奇特的娱乐活动就像火似的慢慢燃烧起来了。

雅科夫舅舅小心的调试好了吉他，招呼了一声：“诸位，我要开始了！”说罢，他抖了抖卷曲的头发，躬身抱起了吉他，像鹅似的伸长了脖子；他那张无忧无虑的圆脸朦胧欲睡，生动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在一层油雾里悄悄隐没。他轻轻的抚弄着琴弦，弹起令人陶醉而又振奋的乐曲。
音乐令厨房里的气氛变得寂静又紧张。它像一条湍急的小河，从远方奔流而来，穿过地板和墙壁，像波浪似的激荡着人心，使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惆怅而不安。倾听这音乐，你的怜悯之心会油然而生，你会怜悯所有的人，也怜悯自己。大人也都变的像孩子一样，坐在那里屏息不动，一声不响，陷入沉思默想之中。
米哈尼尔舅舅的儿子萨沙听的最为着迷，他神情紧张，身子探向雅科夫舅舅，张着流口水的嘴巴，呆呆地看着吉他。有时他听的太出神了，不自觉地从椅子上掉下来。碰到这种情形，他干脆坐在地板上，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