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指令(3)

机械铸魂的她破天荒体会到了“愤怒”。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一举拿下人类的制海权，所有塞壬甚至于最高统领都持同样想法。这个卑劣愚蠢却又与她们有着千丝万缕之联的种族本是懦弱苦痛难于一战的才对。
即使后面出现转折，人类于危难关头携手同行，科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并依葫芦画瓢仿制出了与她们运行机理相同的“战舰”，可在武器装备超越于当前世界数百年有余的她们面前，依旧是一群拙劣程度有所下降的闹剧配角而已。
后来战舰们由一个初出茅庐的青稚小子带领，与她们展开新一阶段的斗争。消息一出，坐在会议室里的塞壬们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滑稽，舱顶差点被不加掩饰的笑声掀翻了去。
“跳梁小丑。”她没笑，看着卫星传回的照片，上面的俊美后生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的羞赧，生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不由得心生鄙夷——人类惯以论资排辈，就算老一辈都打光了也未必能轮到他。
她的计算是塞壬得以保持完美推进效率的不二利器，无人能出其右。客观事实沉重如铁，她综合了一切多方因素，甚至算上了科技大爆发的可能性，推演出的结局也无外乎一种：人类惨败。

这似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单方面屠杀。她有时甚至会心生疑惑——明知毫无胜算，为什么人类还在无谓坚持？
她们的目标又不是清除人类，为什么还要反抗？
可接下来的进展让她害怕，几次战役下来，她的心态便从胜券在握变成了焦躁难耐。
她根本计算不出这位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称不上沉稳的指挥官下一步的谋划方向——他敢用单独一艘驱逐应战，她在下令开火时受到从背后奔驰而来的炮击。他敢让数支航空中队对她的舰队进行轮番轰炸，而在她反击时让两艘航母交替前进逃离攻击范围。他甚至敢以自己为诱饵，引出她们后让埋伏多时的潜艇来一轮鱼雷齐射。
各个方向都有可能袭来致命打击，她想逐个击破，可它们转瞬之间就能有机结合；当大部队与她遭遇时，却能以惊人速度化整为零四处逃散。
制海权被他一寸一寸夺了回去，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她恨，她烦闷，她甚至怨自己没有机会冲上前去让他身首分离。昔日骄傲万分的武器装备和最精尖的信息处理技术在他那极度下作却又确实优秀的战术面前宛若衣不蔽体的小儿，以至于她自己都快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