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指令(5)

接下来的流程很简单，无非是敬礼和简单发言。而他眼前却凭空出现了这句话的字幕，在发言过程中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险些让他把它念出来。
而与领袖并肩行走在通往出口的走廊时，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它占据，火一般鲜明的红色，却透着一股子悲凉无处言说的伤心劲儿。
他闭上眼用力摇摇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方知那是他因剧变产生的幻觉，凝聚了他自开战以来所有的挣扎。
在戴上象征责任的徽章一瞬间，他突然就理解了那宛若谪仙的丞相接过千钧重担时的复杂心境。
他自是神机妙算的，可最终成绩并不尽人意；自己的谋划与他相比何如？
他从未与何人产生过如此真挚深刻的情感共鸣，何况古人，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领袖脚步停住了，他差点迈出去，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会堂门外。世界铅灰一片，竟不知哪边上哪边下，只有停在两人面前的几辆黑色轿车算是混沌天地之间唯一的亮点。
“保重。”眼下落了酱色阴影的中年人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过度劳累让皱纹和暗沉爬满了他的脸庞，导致六十不到的人看起来老态龙钟。

指挥官轻叹一声，后退一步，向领袖深深鞠躬。
这一举动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待他抬起头来，中年人的眼眶已泛起了泪花。
但他们都没说什么，指挥官转身向来接他去海事局总部的轿车走去。
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他会努力？会不辜负领袖期望？不辱使命？还是会把那该死的长得让人看了腹中不禁翻江倒海的不知是深海鱼还是机械成精的玩意儿赶回她们该去的地方？
这话他自己信吗？
他用力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下来，没想到把这些念头混合到了一起，在他脑子里炸了锅。
于是他揣着一炉糨糊走向接待员，时而“不辱使命”时而“光复海洋”，间或还夹杂着他在海军指挥学院求学时跟地摊上十块钱三本的劣质文学价值观如出一辙的雄心壮志，跟如今马上就要被攻到陆地上的危急局面一比简直能称得上思想艺术。
嘲讽和悲哀像海啸一般吞没了他。他在走到为他拉开车门的接待员面前时不由得迸出几声冷笑，把跟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给他递纸巾还是该给他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