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指令(12)

她沉默了。细密的雨珠把她的睫羽沾湿。
“士兵很多确实没有判断局势并做出决定的能力，但这就代表他们一定要为指挥官的错误买单吗？他们在痛苦中死去，而始作俑者往往只会被撤职，就算上了军事法庭判了死刑又怎么样呢？士兵们为指挥官的错误付出生命，指挥官的生命能洗清这些血债吗？”
指挥官放在栏杆上的手攥紧了。
“无论哪个时期，取胜都要看科技水平和统帅水平，一场仗打完忙着收拾后事，谁都没时间看士兵们一眼，只因为胜利和失败并不依赖于兵力多寡。明明他们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却要被这样对待，你觉得公平吗？他们不光是汉子，也是孩子，身为汉子得不到安慰，身为孩子还不能吗？
“他们不应该是最应该得到关注的人吗？他们承受了所有痛苦和折磨，想想你们没出现之前的几年里我们的前辈是开着船和塞壬打的啊！那是活生生的人血肉做的身体啊！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啊！你说那段时间的海水是不是红色的？！” 攥紧的双拳有血丝渗出，“他们没有强大的科技加持，也没有优秀的指挥，不就只能白白送命吗？现在局势翻转，他们用生命为我们试了错，现在告诉我我是传奇？你觉得我配吗？！

“再看看祭奠他们的仪式是什么样的？请一大堆领导讲话，鼓掌，请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发言，鼓掌，下面士兵站得腰酸腿软，上面旁观者坐得舒服，有意义吗？还不如人人脱掉衣服涂上红色油漆，挑个热天在柏油路上蠕动，一边蹭一边喊‘我是杀人犯！’这不比任何场面都来得深刻？”
腓特烈轻轻皱起眉头。指挥官这段话让她有些不适。
“看看那些瓷娃娃给出的侵略理由，多高尚啊！什么拯救烂透了的人类，什么促进科技发展，听得我都想给她们鼓掌了。听她们那语气，人类一无是处，那她们哪来的？还不是忘恩负义？但是这其实不好笑，历史上很多战争的发动理由比这还奇葩，也没见什么人因此付出代价。”
“孩子……”
“看看历史，腓特烈。”指挥官的声音像沉入海底的冰块，“一千年前人类在反思战争，现在人类在反思战争，一千年后人类依旧在反思战争。反思出了什么结果？不知道，内容都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同时空下的人类经历了同一场仗。大海变平地，平地起高山，人类的悲痛居然还是能传承的，无非就是被炮火轰进土地里，经过轮回再挨一顿炮火。既然要经历战争，那为什么还要让人降生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