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后的日常(29)

“说得工会好像是你家开的馄饨铺子，”林深河不屑一顾，“继续，别废话。”
“既然工厂是咱们这儿的无冕之王，领导的位子，当然有无数人盯着。厂长和主席就不说了，就连选举工人代表的时候，都热闹非凡。那些商人和地主，一到选举的时候，就上赶着来工厂里走亲戚串门子。”
“他们来凑什么热闹，地富反坏右还想来当工人代表不成？”
“人家农场也是工人出身，怎么就成地富反坏右了？”陈钏纠正说。
“背叛了革命的工人。工人有分家分田的吗？砸锅卖铁搞主子少爷，有这样的工人吗？”
“你也进宣传部啦？理论一套一套的。”
“跟朋友学的。”主要是坚决反对农奴制的冯兰兰。
“行，他们是没资格，但他们的女婿妹夫两桥妯娌有机会啊！”陈钏苦口婆心地教育，“工人代表大会里多一个自己人，工厂出产的武器就多自己一份，虽说都要用粮食鱼肉来换，但卖谁不卖谁，给哪个多给哪个少，这里的讲究可大了去了。”
“他们要这么多枪干嘛？”
“当捅火棍呗。”陈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打仗啦！你以为八大家的农奴佃户都是哪来的？别说这些了，就是八大家自己内斗消耗的子弹，都够火器厂月月领超额奖了。”

林深河一拍巴掌，“我说冯兰兰怎么找了个孟什维克，原来是看中了薛旺高工分，想一起过腐朽堕落的小资生活啊。看错她了，还以为她是为了帮助后进舍身饲虎，从肉体到灵魂一起净化薛旺呢！”
陈钏奇道，“你这贫嘴也不少啊，师傅小十年没教育好你，怎么出去不到三年，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不适应生活么。”林深河打了个哈哈。
“总之，咱们厂里厂长管生产，主席管生活，想升官就得去拍厂长的马屁，想谋个肥缺外派，就得听主席的指挥。附近的小厂里呢，厂长的话管用一些；农场和村寨里呢，又只知道文主席。工人们上班时候要听工长的命令，下了班之后得听委员的安排。主席负责工人们的工资福利，但待遇按照什么来定呢？”说着陈钏低头问林深河。
“生产绩效。”
“对啦，这又是厂长负责的范畴了。”陈钏打了个响指，“一桩桩一件件，每件事情不是归厂长管，就是归主席管。而且最好是两人都管一点，谁都不多也不少。要是一碗水没端平，那就得吵架。从领导吵到领导会议，吵到工人代表大会，最后直到全体工人大会。最后非吵明白了不可。”
“所以护厂队归谁管？”
陈钏眼前一亮，“我就说师傅从没看错人，一问就问到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