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6)

女人飞快地跑下楼，最后回头看了眼破碎的窗子，离开了。
男人自打下岗，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开始抽烟酗酒。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因为办公时间喝醉了再次被辞退。后来他成为出租车司机，开着车奔跑在大街小巷，这是他唯一觉得快乐的事，他甚至想过制造车祸，把辞了他的老板撞死。他的车里总是充满烟味，他的车也很脏。每次和乘客产生了冲突，他就会抽包烟，喝两瓶酒，然后回家发泄在女人和儿子身上。
满地的酒精，杂碎的杯子，飞来的菜刀，不间断的拳头和巴掌，不堪入耳的言语，躲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的孩子——这是女人生活的常态。
每次男人醉酒回来，她都会教孩子锁好房门。第二天孩子打开房门的时候，就会看到她脸颊上的新伤。无数个夜晚，她被男人逼到卫生间的角落，咬着牙挨下所有的巴掌——她不敢出声，她怕吵到熟睡的孩子。
“爸，妈，我回来了！”男孩打开家门，大喊道。男孩学习很好，是班级的前几名，在学校很受老师们的喜欢，前几天他刚参加完全市的奥数比赛，拿了奖杯。
他走进家门，看见了一个破碎的奖杯——他的一等奖。他知道，男人又打女人了。他丢下书包，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我妈呢？”

“你妈？你没妈了。你妈跑了知道了吗？她不要你了！”男人轻蔑地说。
男孩的拳头攥紧又松，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问：“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都说了，她跑了，不要咱们爷俩啦。”男人说完，又喝了口桌上的酒。
“谁和你是爷俩...”男孩嘟囔着，拎着书包回到房间。
伍
2017年，十月。
女人离开后，男人终日泡在酒吧里，夜不归宿。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星期，男人在酒吧找到了他的新欢。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男人领着他的新欢——新的女人——回家。
男人打开房门，拉着一个新的女人的手。女人画着浓媚的妆容，她鲜红的嘴唇像被抹上了鲜血，她的卷发散发着劣质化妆品和烟酒的味道。她穿着暴露的衣服，展示自己的身材。男孩并不觉得她美——至少她不如自己的母亲。
新的女人拎着一个崭新的书包，里面装着几身新衣服，还有些零食。新的女人走到男孩面前，把书包放在男孩身边。新的女人笑吟吟地说：“哎呀老刘，你看你儿子，长得多精神啊，和你可真像。”
男孩把书包扔到地上，继续写没做完的习题，他甚至不愿多看新的女人一眼。男人走到男孩身后，一边拍着男孩的肩膀，一边“微笑”着说：“儿子，快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