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13.文章 (对应视频字幕)(8)

回到家中约在八月左右。一到十二月，我又离开家中去了沅州。家中实在待不住，军队中不成，还得另想生路，这时沅州地方有不少亲戚，是应当有机会。
出门那时正值大雪，既出了几次门，有了出门的经验，把生棕衣毛松松地包裹到两只脚，背了个小小包袱，跟着我一个亲戚的轿后走去，脚倒全不怕冻。雪实在大了点儿，山路又窄，有时跌倒了雪坑里去，便大声呼喊，必得那脚夫把扁担来援引方能出险。可是天保佑，跌了许多次数我却不曾受伤。
走了四天到地以后，我暂住在一个卸任县长舅父家中。而正好没有多久舅父做了本县的警察所长，我也就自然做了那小小警察所的办事员。办事处在旧县衙门，我的职务主要只需要每天抄写些违警处罚的条子就行。
不久警察所又从当地的财产部所接管了本地各家的屠宰税，于是，我这办事员便又多落了一项那填写税单的职务。我自己也得常常出来到全城对应每户看看，查验核对各个税项是否有纰漏，每天常得把全城跑到。这份职务有趣味处倒不是查出多少漏税的行为，却是我可以因此见识许多事情。中间还得过一个长约一里的长桥往对岸街去，各个店铺里的人都认识我，同时我也认识他们。衣铺，饰铺，纸店，烟店，不拘走到什么地方，便有人向我打招呼，我随处也照例谈谈玩玩。这些商店主人有些在本地有些地位，常常同我舅父喝酒，也知道许多事情皆得警察所帮忙，因此款待我很不坏。

那时我的薪水每月不算多，一切事也算都做得有条不紊。我虽玩得厉害，职分上的事仍然做得极好。
舅父同亲戚每天作诗，我虽不会作，却学会了看诗。我成天看他们作诗，替他们抄诗，做得很有兴致。因心里也期待被人赞赏，我便十分认真地来写小楷字。
那时节我的母亲同家里姐妹，已把家中房屋售去，既把老屋售去，不大好意思又在本城租人房子住下，且因为我事情做得很好，沅州的亲戚又多，她们便也行来沅州，然后我们一同住下。
本来家里以为我事业有为，这里厉害亲戚也多，以后多半不愁机会，本地人也都知道我们，同我十分要好，母亲也以为一家的转机快到了。不意一切刚好才有些头绪，那做警察所长的舅父，却害肺病死掉了。
因他一死，本地管税的部门又划到别处去了，而我也因工作得好，就仍然把职务接续下去，跟这一职务离开了警察所，做了新地方的收税员。
在这新部门环境里自然又认识了很多新同事，同时还认识一个白脸的小孩子，当时同我十分要好，后来他邀我去他家里看他姐姐。
当时以我乡下人简单朴实的性子，说什么我也不会想到他是看我们家有钱，打算联合起来他的姐姐，想要染指窃取我们家的财产。而当有另一本地十分有势的亲戚，已隐隐约约明白了这件事情时，当一些乡绅知道了这件事情时，每个人都劝告我不要这么傻。可我就是不听。我就觉得他的姐姐对我有意思，而我也对他们好，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