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第四章 惊蛰（中）(6)

花是准时的，总在固定的时间开，人却是捉摸不透的，你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辰小子已确定女子早离了县城，向成都而去，他甚至希望她的确是这样，否则便没法赶在春天的尾巴上和心上人成亲。
哈欠是会传染的，它们越来越多，此起彼伏。
好像将要到破晓时分，一阵破风声才冷硬地夹进了这哈欠声的编曲里。
没有足够的亮光，辰小子晚上是不大能看见东西的，里正说这是穷人普遍有的贱病。所以当那破风声打在他旁边唱歌的人身上，那人直挺挺的倒下去时，他还以为是一床捆好的棉被掉在了地上。
辰小子惊觉世上没有瞌睡了就给你递被褥的好事，他睁大眼睛，甫才听到山岗上传来狂乱的阵阵马蹄声。
无数粗野暴烈的声音在大吼：“驾！驾！”
那狂风一样的气势由远及近，大地都被踏得阵阵作响。
没人知道人会什么时候到，也没人知道会来多少人，来的究竟是土匪还是马贼。
众人阵脚大乱，但其中一些有真功夫的很快镇定下来，主动迎向来袭的盗匪。
场面混沌难分，辰小子被迫挤着左突右撞，他挥着名厂的钢刀，慌乱中也不知道是砍到了风，还是砍到了人。
盗匪数量太多了，一部分与众人近身打在一起，还有一部分就骑着马在外围绕圈子。黑暗里，辰小子感觉众人并没有落于下风，可不断有呼呼风声吹过，众人就不断有人倒毙在地。

“妈的，哪个瘪犊子玩意儿，是好汉就给爷把招子放亮点！”
辰小子身侧一彪形大汉怒骂，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猛喝一口，喷在打燃的火石上。
辰小子看清了周遭的情况，可没看到彪形大汉具体在骂谁。
有人突袭而来，外围骑马封锁的盗匪接连被刺倒。
前来襄助的是一用剑高手，紫电青霜，风鸣鹤唳。
辰小子的心骤然缩紧。
是她……
是她……
封锁圈被撕开个大口子，来人飘然落地，持剑对敌。
辰小子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只得张口含糊道：“那个……那个……我！”
女子眼波流转，看向辰小子。
辰小子咧嘴笑了，他在等待，等待女子会说什么。
呼呼风声又一次吹了过来，辰小子身上汗毛一炸，举刀跑过去。
那风声快速掠过女子的脖颈。
女子不再看辰小子，她艰难地转过身，望向黑夜中的一个未知的方向。
血像瀑布一般，从她白玉般的下颌之下喷洒出来。
“啊！”
辰小子大叫，但他即刻被身后的人踏倒。
众人在溃散，逃跑。
辰小子拼命抬头，还是往女子在的地方看去。
但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压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

不知又过了多久，辰小子感觉喊杀声还在继续。
而有人轻松轻巧地伸出小刀，割走了他的荷包，继而轻快地不知走向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