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灯笼(3)

“归来否？”牡丹灯笼停在楼下，好像有人在和他们对视。它被灯罩上的牡丹吸引了，忍不住去遐想，去添补牡丹灯笼的故事。它心疼牡丹灯笼的过往，怀疑它的动机，同情它的遭遇——却为何要同情。牡丹灯笼美丽却骇人，无法安宁就将不满发泄在无辜百姓身上，连累它被长孙元遂带到这偏僻小镇，四周环山不见人烟。而等它回过神，牡丹灯笼已在雨中倾翻，拼尽全力保护灯罩内一小撮蓝火；被朱砂符镇压的女妖伏在灯笼边，回望它一眼，是一双带泪的眼睛，淡黄色瞳仁像琥珀在一盘清水四周划过，颜色随水波朝中心晕染，清亮淡然；左眉上贴了淡紫的牡丹花瓣，好似衬出了苍白脸颊的血色；右眼角下点缀在鼻梁上的泪痣，藏进了落在她脸上的雨滴里，带着暖、不至于冻成冰凌。它忽而觉得灯芯被挑起，舍不得它们消散世间，撺掇着女妖化成浓烟带着牡丹灯笼逃离。

“阿凯，你又忘了供奉降魔杵罢。刚刚降魔杵全不听我指挥。”阿凯如它那样委屈地待在窗边，看长孙元遂愤愤不平。它了解他的担心。武皇只给七天时间，到时若不能复命，身败名裂事小，只怕长孙家的罪状再添一条。但它还是无法原谅长孙元遂的鲁莽，气他不知女妖的滔天怨气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希望是收伏了。”长孙元遂的眉头并未松开。它知道女妖还在，只能如长孙元遂那样，寄希望于女妖被符咒所伤逃去别处，不然七天期限必是交不了差。
第二天一早，它的纱罩还晕着水汽，便被长孙元遂带去了昨晚有过一面之交的破园里。顺着水迹一路进到内堂，满屋竹制的和风家具增添了它对牡丹灯笼的好奇；望一望那被褥，果然还是整齐松软的，好像被刚起床的人认真叠过。
“她只是为了回来叠被子?”阿凯细细检查，得出床褥没有被睡过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