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灯笼(2)
“无名女妖作祟多时,惶惶不可终日。民间多传是日本僧侣孤女,名唤阿露。”在它的火苗被冻僵之时,阿凯为他添了新烛换了纸,它心生感谢,连带着更恨长孙元遂。阿凯是在它之后才跟着长孙元遂,却比它更得力,因着那一双手脚。如此刻,它只能照亮内堂,而阿凯可以一边擦长孙的降魔杵一边和他讨论案情。
“永昌元年,孤女自缢于家中。内堂具乱、圃园尽毁,发簪鲜亮,裙裳整洁,留书曰‘前路无往,何必苟活’。”
“判为‘自缢’而亡。载初腊月扩修官道,批孤女旧宅修建驿站,每拆栏破瓦,次日即恢复如初;子时午夜,常有敲门求助声,质问何故拆家。雨大雾浓之夜,呜咽哭泣声久聚不散,人心惶惶皆惧日暮,妇幼孤老不敢出门。”
永昌到载初,那几个月,它还和长孙元遂一起在东南海域抵御扶桑妖物。本土法咒不敌外来邪祟,它和他险些在海上丧命。危机之时,被长孙无忌大人封印在它底座的护心咒起了作用,保住了长孙元遂。而他呢,不谢救命之恩,反而愈加积极地带着它风雨奔波。它有时会怨长孙大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传给长孙元遂,明明他不是最出色的孙辈;大概是为了他年纪轻轻却用爷爷的语气,说些老气横秋的话。
“胆大者执香符进屋,内室洁净有序,花香满堂,被褥整齐,似有人长住。问之,答曰‘归来否’。”长孙元遂将它抬到书边,“三四月间哭声更甚,如孤猿啸林,牝马失驹。一牡丹灯笼游离田间巷口,遇人则有女声问之‘归来否’。”
屋里静了下来,它知道是什么让他们都静了下来。
“归来否。”
是窗外的声音,冷冽的女声,把它的火苗冷成冰雕,越化越小;不由它选择,长孙元遂把它带到窗边。火苗闪烁的灯笼在雨幕里格外凄凉,灯罩一面,左上角画了盛开的牡丹,花瓣要一片片落下消散作尘。它的心里生出惋惜和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