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我亦不曾绕过岁月(4)

“每一任浇花的人都能在浇花的时候看到壶水里的爱情故事，我怎么也看不到。”孟婆古井无波的神情竟露出一丝惋惜。
我感到一丝惊奇，疑惑的看着孟婆的眼睛，“也许你不曾爱过？”
“爱过，爱了几十年。”孟婆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听到孟婆这么说，我不禁好奇她爱的是谁，几十年，应该是佛祖或者之前浇花的人。
“也许太久了，你已经忘了爱的感觉。”我猜测着说。她摇摇头，静静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大理石桌，只是望着摇曳的花海。
灵魂是没有肉欲的，在亡者的世界，渴求肉欲都是一种欲望。像我这种鬼魂，只有孤独提醒我还活着，浑浑噩噩一年又一年，也许某天就忘了自己是谁。孤独，是的，对于一个每日都是清醒的人来说，孤独应该像即将落在身上的铁鞭，恐惧，然后想法设法的逃避，直到无所谓了。
每年鬼节都会有鬼魂“偷渡”，那是佛祖的骗局，没有鬼能成功坐船到河对面，也就是种满花的这边。来了一个鬼，看衣服像是新鬼，和佛祖说了几句话便上了船，佛祖开始划着老旧的船桨，慢悠悠出发。不一会船上就传来了梵音，那是一种放下执念的力量，这个鬼的执念并不强大，很快就被超度了，佛祖调转船头停靠在岸边后又一动不动。

浇花这件事，鬼节这天也不例外，今年略有不同，孟婆跟我一起。我走到哪里，花就会为我分开路，我走过后，又迅速合拢，孟婆被困在花海里了。我想起过来的时候我牵着孟婆的手，把我的手递给孟婆，她接过去，花果然在我们之间分开一条路。
黝黑的土壤像瞳孔一样深邃，洒出来的水又像彩虹般绚烂。
“真美。”我感叹。
“我看不见这种美。”孟婆说。
我叹了口气，倾斜的墨绿色水壶嘴发散出清澈的眼泪，是情人的眼泪，我能看到这些眼泪里的故事，我无从得知这些爱情里掺杂了几分肉欲，金钱，权利，即便这些泪水大多都是爱情败在各种原因上的证明，但无可否认，这些泪水里是有爱的。
时间会磨灭我的热情，我也会有一天看不到这种美，我对自己说。
自从这天鬼节后，孟婆在没有亡魂需要引渡的时候总会来我的石亭坐着，我不能时时清醒，木讷的我每天准时浇水后坐在凉亭里写下眼泪里的爱情。孟婆会给我讲她看到的那些亡魂弥留之际思想中浮现的画面，但其实我一句话都记不下来，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