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我亦不曾绕过岁月(2)

“我该叫您孟姑娘吗？”我尝试性挑起话头，以往她即便是鬼节也从不搭理我。
“很少有人能在那浇一百年的花。”孟婆不否认这个称呼。
我意识到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浇花，不禁问道：“孟姑娘在这里多久了？”
“我没有你的纸笔，但估摸有万年了吧。”孟婆依然低头看着河面，河水一如既往的混浊，血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河边的小船和佝偻的船夫。
“他呢？”
“他可是佛祖。”孟婆撇撇嘴，似是嘲弄。
我的眉毛皱起然后放松，不去想佛祖的事，“斗胆问一句，孟姑娘是在等什么人？”
“等死。”孟婆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我凝视着孟婆，等待她的解释，“我太累了，我和你不一样，大多数时间你浑浑噩噩就过去了，也终会面临消逝。我每天都是清醒的，时间蚕食了我的七情六欲却放过了我的生命，没有人能忍受无尽岁月的折磨。我看过的太多了，也早已倦怠。”
“我还没体会到，但我必须撑过千年。”我坚定的看着孟婆。她的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然后侧过身继续看着河流。

“你问他去吧，或许他还愿意跟你说话，如果他还会说话。”孟婆摆了摆手。
我走过这座木制长桥，桥头有石梯，向下通向河岸。黑色斗笠和黑色斗篷下是佝偻的身躯，盘腿坐在黄黑的小木船上，放在一旁枯槁的船桨不知见证了多长的时光。
得知了船夫身份的我，丝毫不敢不敬，双手合十，微微弯腰“拜见佛祖。”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我看到斗篷晃动了，佛祖佝偻的身躯逐渐活动起来，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勉强启动，一声沙哑的嗓音，象征着机器开始运转了。“我还没忘记说话。”佛祖说。
我听不出这句话是感慨，还是讽刺亦或是高兴。“拜见佛祖。”我重复了一遍。
“众神已死。”佛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下意识开口问：“为什么？”
“你能在那干一百年，我不介意告诉你一些东西，但我不喜欢和傻子说话，也许你可以指望孟婆会喜欢和傻子交谈。”佛祖把我训斥了一通。
是的，众神已死，人间的信仰濒临泯灭，神坛破碎，道德已是空中楼阁。我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敢问佛祖在这里有什么事？”
“等死。”佛祖说，“给你一个建议，别干了，走吧。”我想问为什么，可我止住了，佛祖已经说了不介意告诉我一些东西，但仍然没开口，显然是不能告诉我。那么是什么原因不让佛祖告诉我，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又是什么？我猜到了地府，这片花海需要有人照顾，但我必须等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