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我亦不曾绕过岁月(6)

以前，这里是没有花的，从几千年前开始，有了传言，游过江的灵魂就能回到阳间。我不能触碰这条河，但是每个下河的灵魂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我见过执念最深的也只能游过大半。后来陆陆续续有花长出来每天都在哀鸣，某一天一个一席白衫的男子出现了，每天都在浇花，写书甚至和花说话，花再也不哀鸣了。
我爱上了他，他不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我以前爱过很多人，他们都是来这里解脱的亡魂，可让他们解脱是我不可抗拒的职责，每一个令我一见钟情的灵魂都死在我手上。他是我爱的最久的一个人，我每天看着他浇花，写书，跟花讲话我甚至嫉妒那些花。有一年鬼节，我对他说：‘我爱上你了’。他没有看我一眼，他的背影对我说：‘我爱世人，但我不爱你。’即便如此我仍然爱了他五十年。
他在那待了几千年，和我一样求死不得，直到你来的一年前，他死了，那天他突然丢下书和笔冲向河流，一句话也没有，一声惨叫也没发出，就这样死了。”
“因为爱被玷污了。”我说。
孟婆顿了顿继续说：“他走了以后这片花海终日哀鸣，过了几天，来了一个人浇水，不到一个月就消亡了，就这样换了十几个人，直到你来。”

孟婆抿着嘴，我用眼神示意孟婆但说无妨。多年的沉默，让我的眼睛能传达更多东西。
“这些花里根本没有你爱的人，你只是被一朵花引诱过来的。”她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珠滑落在她手心，让她吓了一跳，肩膀颤动。
“我知道。”我站起身，她睁开眼睛，仰视着我，眼里尽是茫然。
上前一步，我牵起孟婆的手带着她走进花海。蹲下身子握住一枝花的花径，用力拽起，伴随着一声哀鸣与刺痛，我的手掌被刺破了，但没有血液流出，只能看到苍白皮肤下面的血肉。
我凝视着孟婆，把花径插在孟婆胸前的衣服缝隙中，我们缓缓拥抱在一起，彼此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们用力的拥抱着，我低头她仰头，耳鬓厮磨，我们渴求灵魂的接触。孟婆的眼角泪流不止，泪水划过脸庞，划过我们交错的脖颈，落在她胸前的花瓣上，然后渗入花蕊。本将枯死的花在我们中间盛开，花蕊浮现一副圣洁的女相，从花径开始，化作洁白光点四散开来。整片花海整齐的摇曳起来，伴随着荡漾在我们心里的乐声，形成独特的节奏。
“只有爱可以战胜自己。”我在她耳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