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knen】月光映照下的银杏叶地毯（尽职尽责删改版）(2)

“奏推荐的那本书，我刚看完了。”我越过奏的肩膀，凝视着雾气氤氲的池水，听见她的脚掌缓缓拍打着水面，“总感觉，这本书就是为我而写的……”
“嗯。绘名能喜欢，我就觉得很开心了。”她笑了。她告诉我，如果我有兴趣，她还可以把这个作家的《鼠疫》和《流放与王国》送给我。
“加缪，他穷其一生都在刻画和绘名有点相似的人物。”她说。《流放与王国》当中就有一篇小说名叫《约拿，或工作中的画家》。讲的是一个画家，因活在他人的评价中而失去了自我，最后把自己封锁在阁楼里，留下了最后的遗作。
——“在另一间屋子里，拉多审视着那块空无一物的画布。只是在正中间，约拿写了几个又瘦又细的字母，很难辨认那意思是孤独（solitaire）还是互爱（solidaire）。”
“我一定会看的。”我说，“只是听你描述了大概的情节，我就感觉有点想哭了。”
被生活在另一个时代的人注视着，得到那人的理解，受到那人的宽恕……真是不可思议。奏在我身旁安静地坐着，用手指梳开贴在我额头上的碎发。有一瞬间，我觉得她的微笑好像把我拥抱住了。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就像最古老的人类在海面上仰望星空时，第一次因为不会再迷路、不会再失去陪伴，而感到说不出的欣慰。

泡温泉时，浑身的血管都舒张了开来，意识也好像被安放在了另一个世界里。我们如同两个梦游的人面对面坐着，被对方叫出了名字却浑然不知。我看见，奏在覆满水汽的石块上用手指拼写着“S-I-S-Y-P-H-U-S”。
“天神判罚西西弗斯在永恒的时间中推动的，会是哪种岩石呢……”她出了神，自言自语道。也许，石头本身并没有任何玄机。它只是过于庞大了，庞大到连上帝自己都无法推动。只有无限宽广的山坡才能容下这块巨石。相应地，与它抗衡的西西弗斯，也应当有一对像整个宇宙那么大的手掌。
我们在池里泡了很久。直到奏说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们才从水里出来。结果，奏真的泡晕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抱歉，”她说，“平时……应该多锻炼的……”
回到旅馆大厅，沙发对面的电视屏幕播放着塔可夫斯基的《乡愁》。电影里的那个疯癫思想家正和主角躲在漏雨的小屋里，墙上写着醒目的“1 1=1”。
“和服很漂亮哦，小姑娘。”和我们同乘电梯的那个老奶奶说。她手握着一枚刚拾的银杏叶，把它别在了奏微湿的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