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场(6)

”爸，你忍一下，马上下高速了......“
枫紧张地几乎把脸贴在了导航的屏幕上，慌乱的目光在蓝灰的屏幕中寻找着高速可能存在的出口。
“34.7千米后，驶出高速。”
外面的雨下大了，远处霓虹摇曳的楼栋被吞入昏暗，溶解在这一片寂寥无人的空气中。
”妈的......“
父亲的这两个字咬的相当清楚。
”你找个路边行不行......“母亲低声说着。
”这都是高速....诶呦，下高速，下高速......下高速上……“
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感觉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
枫尽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让两人的话语扰乱自己的思绪，别过头去，望向窗外护在高速两旁的屏障墙。
”没有出口！你看这哪有出口啊！“
方向盘被重重一锤，枫吓得一颤，慌忙又转过头去，看向父亲。
车子里很黑，后座更是如此。
父亲裸露着自己的腹部，就那样靠在座位上，一下一下地喘息着，他的手打着颤，酒气还萦绕在周围。
悲哀无来由地袭击了枫，她感到一阵恶心——紧接着似乎是要逼出她的眼泪，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再抬起头时，车子已然停止。

咔哒，咔哒。
双闪的声音回荡在车内，母亲随之开口：”下去吧，就那边上。“
”这地方哪他妈能上......“
骂骂咧咧着，父亲已然推开了车门，不等母亲接着说话，枫已经推开门，举着伞站到父亲的身侧，打开的车门勉强掩住了两人的身形。
高速上的车辆飞驰而过，道道瞬光如同掠鸟，穿过密不透风的雨，别开了头，悲戚地看向那些车辆。
呼呼——那是风声，车子开过的迅疾风声，在这高速的边缘车道上，每一声都仿佛在捶打枫的心灵。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抓住，攥紧，要将血液都从里泵出似的。
滴答，滴答，哗啦，哗啦。
分不清是尿液，还是雨点，亦或者都一样。
枫回头一瞥，父亲的身子在来回摇晃，她连忙上前——而后者的身子与此同时向前倾去，就在惊叫要脱出口中，对方猛地抬起一只手臂，抵在了墙上，算是撑住了身体
”呼......呼.......他妈的...这，这么多.....还没完……“
”爸！“
雨伞罩在头上，父亲重新站稳了脚跟，而枫的手则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温暖的感觉透过衣服，她还记得，在餐厅时，父亲的手臂表面都是冰凉的——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把它们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