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场(4)

“好漂亮的本子，欸，你不要吗？”
“我从来不做计划。”
当时的枫翻了个白眼，但最终还是把本子塞回了书包。
胡思乱想直到宴会的主人开始演讲才停止。
这位7岁的小女孩有着这个年纪所不匹配的清晰逻辑，对在场的来宾表示了深情的祝福和感谢，枫知道，在这个时候举杯只需要挂着微笑。
推杯换盏之间，枫已经饮下七杯茶水，别人来劝酒，她便说绝不碰酒——这是她今天晚上最不后悔的事情。
“不喝酒好事，好事。”
对方往往会笑着点点头，枫也笑着点点头。
“她家丫头，小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也讲两句呗。”
小女孩此时还在被来客们尽情称赞，以后一定是从政的好料子，太会说了，超过父母了，诸如此类的话。枫则连忙放下筷子，坐直在座位上，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啊......我不会讲，欸呀，不会讲的啦。”
边摆手边摇头，枫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表明小女孩讲的比她好，她就不多逞能了。
对于枫来说，抑制表达欲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困难的事，但现在这件事情与她感兴趣的话题都没有关系，繁文缛节还是不要打扰她了。而且她可不打算去和小孩子比较什么，何况今天是人家的主场，再出言不逊就是不要脸了。

夹过一块菜，又顺手把掉在转盘上的菜用纸包好，擦干油渍，是为了向父母表示自己很乖，不会惹事。不过父母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那样最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安安静静地渡过酒席。
但怎么可能逃得过呢，然后就是自己的挨夸，学习好，长的好看什么的，枫只当是耳旁风，草草回应一下就是，然后补上学习没多好的谦词，一直保持的礼节性的笑容扯的嘴角生疼。
她还在想今天晚上的故事这么写，函数下一步怎么发展，刚刚抓到的好点子可不能就让它沉进桌上的老豆腐汤里。
吃完饭的孩子们满屋跑了起来，不时还来叫枫一起去过家家，应酬一下就好，用专业名词唬一唬沉迷于扮演医生和病人的孩子们，这种事枫还是做得到的。
酒席逐渐被推向高潮，酒瓶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一个接一个地混在地上，六七个人有男有女，你祝我身体健康我敬他工作顺利，
喝着茶水，刷着手机，转眼间宴席逼近尾声。
父亲今天喝的很开心，就父亲开心这一点来说，枫也相当开心，父亲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笑成这样，此时脸正涨的通红。他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手中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啤酒，一下接一下地撬开瓶盖，枫只在意他的父亲身体如何，不免担忧地望了望，终究还是叹息一声，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茶水，然后出去换开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