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篇·楼阁作序(2)

阎都督的严厉的面色里透露出一丝温和，淡淡说道：“哼，恭维之辞。”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阎都督认得，这是当下被奉为“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王勃十六岁时参加科举考试及第，被朝廷授予朝散郎、沛王府文学。王勃满腹文章，才高八斗，拥有文人恃才傲物的特质。当时沛王喜爱文学，因此在府上偏爱王勃。后来沛王和英王斗鸡，王勃为讨沛王欢心，竟然写出《檄英王鸡文》这种荒谬的文章。圣上闻之雷霆震怒，钦命将王勃逐出了长安城。前几年在任虢州参军时又犯下死罪，因遇上大赦而被下狱。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宴席里传出“妙哉妙哉”的赞叹声，众学士纷纷透露出赞许地眼神。
不愧是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多么优美曼妙的词句！短短十四个字，就为人勾勒出一幅秋日晚景画，还是一幅江边晚景图。短短七个字，就让人想象出晚霞跃然水上，鸭群踩着天边的云霞向远处漫游的场景。短短七个字，就让人联想到幽暗的赣江上泛起黄光淋漓，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似乎上下一色。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下人们如是念道。
在座的学士们以袖掩面，纷纷动起了感情，阎都督落泪了。如今自己也是走入垂暮之年的人了，伴着王勃的辞句，他不禁回想起在朝廷的辛酸苦辣。是啊，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在官场勾心斗角，除了皇亲国戚，谁没有失意的时候呢？今天北面天子手持朝笏，明天可能就乘车南向被贬荒凉之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跌跌撞撞，起起伏伏。只用短短几句话，年轻人就把它们写得淋漓尽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好！”阎都督拍案叫绝，像是解开了束缚，楼阁里充满着欢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