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腥味(3)

”于是他们一周至少去上三次。
他把渔具放上他的小渔船，船舱内瞬间几乎没有位置给他坐下。他只好尽量蜷缩着身子，还得保持船的平衡，接着用桨顶桥墩，驶向无垠的大海。他估摸着刚过六点，远处的天际刚刚泛红，四周全然的静悄悄的，除了几位分道扬镳的渔船，南长山岛还没有醒。他是读了几年书的，记得当时是六点半起床，出门在七点左右，会有专门的面包车带他们去另一个村头的长岛第二实验学校。他当时很小，事情更加模糊了，只记得车上的有两个女孩，他喜欢右边一个。右边？应该是坐在右边的那一个，她梳着双马尾辫，脸蛋会被冬日的风烘红，比眼前的日出还要红，也更真实。他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又一次他在车上睡着以后，是她提醒他到学校了。至于她在哪个班，在几楼，叫什么名字，都被最后一张“三好学生”证书掩盖了。

他回头看着南龙须港口愈变愈小，海水愈变愈浓。他记得刚开始，这起伏的海水一度让他犯晕恶心，水中隐约掠过的鱼影就像在嘲讽他。这般的嘲讽可激起了他噤若寒蝉的自尊心，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成为捕鱼的高手。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没有一艘在南龙须的渔船诚心诚意地愿意带上他，所以他横下心，越过昌盛小吃，去岛北头的连城湾拜师学艺。从给师傅们擦桨，磨钩，到学打结，拉网，最后终于亲手拉上船三条舌鳎鱼。留下两条给师傅们，他匆匆带了一条着赶回家，炖上一锅汤。给躺在床上的薛老头盛上一碗，但却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舌头鱼哪有这么做的！要晒干了熥啊！熥！”晚上给薛老头关灯的时候，他看到床头的鱼汤一滴不剩。两位老人西去后，他哭了一整晚，愤怒得不到发泄，欲望得不到满足。在遗体火化，他把他们葬在了离连城湾不远处长岛国家森林公园的山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