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阴雨(6)

孟国旭看对方认真了，笑道：“你不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
说完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又补充：“罗飞就从不跟我客气。”
梁禹总是这样，孟国旭请他吃饭，他第二天就要请孟国旭吃饭，孟国旭送他一个东西，他马上就要送孟国旭一个东西。
梁禹摆弄叶子：“因为你是他舅舅。”
孟国旭看着他，诚恳道：“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舅舅。”
梁禹手中的动作一顿：“我不想。”
说完觉得这句话不太对，他怪自己没沉住气，起身走了。
他走到不远处，坐在小板凳上，闷闷不乐地拔着草，眼眶猛地一热。
孟国旭自然不知道梁禹正陷入一段和他的苦恋之中。他那句“把我当成你舅舅”是认真的。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秘密。打从18岁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之后，他就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没错，这个社会越来越包容了，但不代表家里人都能够全盘接受。尤其是他的父亲。他爱这个家超过了爱他自己。
他喜欢这个小孩儿，他愿意陪着这个小孩儿，但不可能有更多了。所以舅舅这个身份就是最顺理成章的——旁人可以把他对他的喜欢和关心，当成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他离开的这个月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不能任由自己对梁禹的这种感情继续发酵，只能是长辈，不可能有更多了。
“梁禹。”孟国旭已经绕到梁禹身边，他蹲在他右侧。
梁禹本来只是想哭，但听见孟国旭就在旁边叫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溢出眼眶。
他立即转头。
孟国旭皱眉，心里猛地一堵：“你哭了？”
“没有。”他没回头。
然而他的鼻音出卖了他。
梁禹当然不知道，只有他有让孟国旭心如刀绞的本领。只听见孟国旭轻声问：“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他越是温柔，他越想哭。几个月的痛苦和快乐都爆发在泪腺之上，他干脆连身子一起转向一边背对他。
“你别和我说话。”梁禹不管不顾了，他就是要哭。
望着他微微起伏的肩膀，孟国旭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你有没有纸？”因为哭过，梁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股可怜。
孟国旭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
梁禹知道自己失态，边擤鼻涕边想了个完美无缺的理由。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是你的原因，我最近压力大，学校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刚才情绪比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