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歌】关爱空巢老咕（上）(10)

领兵开拔之日，杨风四于房中枯坐一夜，天明时吹灭灯盏，走至院中，任由冷风吹袭，他知道，薛望不会再来了。
宝应元年，战事告一段落。杨风四站在城门外，看着众人迎迓归朝将领，看着薛望拜倒于天子脚下，看着他再受勋，手握元帅玉玺，神采奕奕，风光无限。从始至终，他一眼都未曾注意到群臣中目光紧锁着自己的杨风四。
上元已近，阖家团圆。杨风四今年也没有归家，去西市买了葡萄酒，去东市买了下酒菜，回到住宅，侍从也都走了，只余他一人，冷冷清清的举杯饮下一口，闲得发慌。听得门外热闹，想是解了宵禁，他出门逛上街市，四处人声鼎沸，采买玩闹的游人络绎不绝。
不远处叫卖面具，杨风四看着有趣，伸手去拿，谁知身边之人出手更快。惊讶看去，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郎，他歉意笑笑，付了帐兴高采烈往不远处小跑。
杨风四猛地瞪大麻木不仁的眼瞳，少年嬉笑着扑进高大宽阔的怀抱，薛望宠溺地抱起他，众目睽睽下轻轻吻了吻眼角。杨风四冷漠无波的脸颊更苍白了两分，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逆行，兀的冲出喉咙，一股腥甜弥漫于口腔，捂住嘴，慌慌张张离开摊位，一路狂奔回宅，关上大门，他止不住浑身发抖。死死搂住自己双臂，冷汗布满额头，杨风四竭尽全力咬着嘴唇，几滴血液从嘴边蜿蜒而下。仿佛浑身都被撕裂的疼痛侵蚀着他，他以为自己早已心死，如今却还在受它的折磨。

记不起如何回房如何躺下，他狠狠地大病一场，半月没能起得来床。要不是寮中同事见他几日不来深感蹊跷前来探视，他大概会独自一人病死。
那年冬日，同僚照料他许久，直到仆人陆续赶回。杨风四为此深表谢意，特地送了他一把名贵古琴，他乐的手舞足蹈，说什么都要给他弹奏一曲。
耳边琴声悠悠，窗前同僚特地摆了一枝红梅。他靠着床头望向天空，好似回到在长歌门修学的日子。虽离家遥远，却温暖安心，各弟子弹琴论剑，计划着学成或建功立业或浪迹江湖，少年人嬉笑打闹乐趣无穷。
到如今入仕为官者多，能有高位者少，大多止步于侍郎便不问政事，漂泊江湖逍遥自在去了。弹琴的同僚也是，虽师出同门，他也爱琴多于从政。
同僚待到日薄西山才告辞，杨风四送到门口，遥遥目送他背影消失。转身的刹那，瞥见薛望熟悉的身影，他一身墨狐裘衣远远站在巷口看着。杨风四愣怔了一下，薛望已经转身离去，他最后那抹目光，凶狠暴戾，让人汗毛倒竖。
冬去春来，战乱已平朝廷安定，百姓休养生息。然而，一场阴谋就在此时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