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歌】关爱空巢老咕（上）(7)

薛望笑了，眼中闪耀着光彩，爽朗的笑声回荡于室内，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好！好！”
杨风四身上暖意渐起，心口却越发冰冷。他低垂着头，拿出一封诏书，告诉薛望他可以抉择，去皇帝身边护驾，或者拒诏返程拥立太子。
北风紧吹，沙雪拍打窗纸，密集的啪啪声持续不断，衬得室内更加安静。炉火欲消灯火尽，夜长相对静无言，薛望返身走回土炕，杨风四靠着矮桌和衣沉睡，眉头深锁，满是疲惫。他伸出手抚上对方眉间，抹不平那道深壑，轻叹一声，替人披上皮裘，推门而去。
次年秋天，太子继位，号至德。
再次年，西京长安东都洛阳收复，朝廷再立，杨风四仍任旧职。他立于朝臣之中，第一次看到薛望的脸。武将中，他盔甲鲜亮，眼神如炬，气宇轩昂，无不宣召着自己圣宠正盛。而杨风四被琐事缠身、表情麻木倦怠，二人天上地下，他是如此不起眼，也离他……如此遥远。
杨风四最近日日见他，不是在宴饮，就是会客，身边无时无刻都围满阿谀奉承的人。他回想起自己中榜那日，自嘲的一笑，再没有来过他府邸。

正月细雪纷纷，坊市早早关了门，杨风四一脚深一脚浅走在路上。忽而瞥见曾满面笑容叫他多联系的园子主人，穿着胡人服饰从他身边匆忙跑过。杨风四忍不住好奇的跟上他，一路去往曾经待过的宅子。
阴云渐沉，天色晦暗，园主谨慎的叩门，乌木大门打开一道缝迎他进去。杨风四仰头看了看高墙，飞身踏步悄然踏上屋顶，猫着身体跟随园主绕过几处房屋，停在屋后角门。
后门开着，一人黑衣佩刀正等候在此。二人低声商议许久，园主拿出几本账册交给黑衣人，低头行过礼数匆忙离开。
杨风四靠在房屋阴影中听不清话语，依稀可辨节度使、白银几个词，见园主已走，便不再逗留。刚迈开步子，下头突然传来一声。
“贵客听清多少？”
他浑身一颤，震惊的同时耳边风声袭来。闪身躲过，拔剑架开刀锋，杨风四回头看向那个熟悉的人。
“小四？！”
薛望有三分惊讶七分局促，收刀入鞘，踏步上前，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二人相对默然。
寒风如刀，一遍遍刮着杨风四的心，他攥紧拳头直到渗出血，最后还是没说一个字。宝蓝夜色中，青衣如雾，杨风四转身离开，消失于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