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再见(4)
“哎呦,看把我们梁禹吓得!”早在电话里,方春华就知道梁禹吓得不轻,现在看着孙子发紫的嘴唇,心里更不是滋味,破口大骂给她孙子打电话的赵大爷,“死不动脑壳的,大惊小怪!”
“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赵大爷既不生气也不愧疚,他们几十年来骂来骂去,早就习以为常,“吴大姐那次从树上摔了,再没站起来过,你还不小心点!”
赵大爷确实是小题大做,方春华只是扭了一下脚,略微有点肿。而且她不是从树上摔的,而是被青苔滑到的。但他就是故意送方春华去医院,故意叫梁禹回来,又故意提到树的。
方春华有个小果园,她经常爬上两三米高的树修剪枝桠,见者无不提心吊胆,赵大爷屡次劝阻,她置若罔闻。后来他透露给梁禹这件事,让她的乖孙禁止她的危险操作,她才有所收敛。
但是背着梁禹,这个极具自主意识的奇女子依旧在悄悄上树。
梁禹当即一声暴喝:“把树全部砍了!”
孟国旭吓一大跳,印象中挺稳重内敛一小孩儿,想不到脾气这么火爆。
赵大爷既意外又尴尬,意外的是,他是看着梁禹长大的,这孩子既懂礼貌又沉着,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尴尬的是,他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梁禹说完便要出门,真的要砍了那些树。
方春华更没见过这么大气性的孙子,怕梁禹一时冲动伤到自己,要去拉他,但他冲得太快,根本碰不到他。
靠近门口的孟国旭见状,闪身上前,抓他小臂。
梁禹发狠一甩:“让开!”
孟国旭左手撞在门框上,他痛苦地嘶了一声。
赵大爷本想借此机会,彻彻底底杜绝方春华所有的危险行为,然而没料到是这个局面。他开始慌了。
“哎呦,老方,你怎么了?!”赵大爷灵机一动,故意大声喊。
已经出客厅门几米远的梁禹果然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奶奶?”梁禹半蹲半跪在方春华膝下。
方春华懂了赵大爷的意思,配合着演戏:“我腿有点麻,你背我回房间躺一躺。”
梁禹立即背了她回房间。方春华向她孙子保证再也不上树,再也不做任何危险动作,又说自己吃得好睡得好,身壮如牛。
两祖孙大概说了五分钟——准确说是方春华一个人说了五分钟,梁禹才重新出现在客厅中。
此时,客厅里只剩赵大爷一个人,他见梁禹面色如常,忙打着圆场:“以后不让她爬树就是了,莫生气了。”
梁禹没说话,点点头。他不是生气,他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