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又生。(7)

“可是爸爸没本事。”
“所以爸求求你.....”
张青岗哭了，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过的痕迹，像是块烂木头上的一条裂痕。
张有生愣住了，像是僵住一样走到岸边，下水，将张青岗拉了回来。
“爸，我去上学，我去......”
这是张有生记忆中，张青岗第一次服了软，让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面前的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糙汉子，也会哭也会笑，只是笨拙而执拗地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感情。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神，他怕难以承担时过境迁的分量，他怕品尝到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沧桑。
他爬上来后，擦干净头，让张有生坐上船。
远处，张青元对着二人挥了挥手。
此刻，小雨也恰如其分的停下。阳光透过厚重云层，在水面撒上鳞光。水面上静悄悄的，几只自林间升起的飞禽打破了凝固的远景，船头与船桨荡开的波纹在水面上延伸了很远很远。张青岗那天把钱还给了老李，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张有生。张有生也不止一次地问他，他跟老李说了什么，他只是笑而不语。而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张有生和张青岗站在父子二人双双释然的高地上，当着张有生他的面，将老李头给的包袱奋力扔进水中。

张有生缄默不语，他不理解，但又冥冥之中暗悉其中的用意。
他知道这一切由老李而生，这一切算是有始有终……
半个月后的一个雾气氤氲的早晨。
张有生穿着张青岗的衣服，站在月台上，与张青岗并排站着。
“爸，我走了，你怎么办？”
“等你娘回来。”
“可是我妈她……”
“没有，别问了，有生。听到火车进站的鸣笛声了吗？”
张青岗看着儿子的眼睛：
“有生，对不起，我做了很多错事。”
“爸，都过去了。”
张青岗的双眸微亮，嘴唇摩擦着：
“谢谢。”
张有生拖着行李箱上了火车，他打开窗户，看向身形有些佝偻的父亲，此时眼睛竟然闪着光。
“爸，你哭了？”
“有生，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缺一不可的，哪怕是丢掉一部分，这个东西的意义，连带着它的名字都会失去，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那你知道该做什么吗？”
火车的汽笛吐出一口蒸汽，汽笛声摇荡着朝阳，准备开往着更远的地方。而有生却陷入沉思，直到火车开快，张青岗只得驻下足，看着张有生逐渐远去的脸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