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幻日(5)

“你不回家吗？”乃琳问。
“我在等雨停。”贝拉答道。
“怎么不让你家长过来接你一下？”
她把视线从乃琳身上移开，故意看向别处。“老师你为什么还呆在这儿？”
故意转移话题，她又在躲着自己了。乃琳无奈地叹气，提起包走到她的身边。贝拉仍旧是没有看她，只盯着窗外的雨发愣。雨线是白的，衬在逐渐黯淡的夜幕背景下如同苍白的青丝低垂。路灯也亮了，橘黄色的光倒映在逐渐积起的水坑中像被打碎的蛋黄一样晕开，一排排列成通向灰暗城市深处的光桥。
“你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
她摇头：“不知道。”
“那要是一直不停怎么办？”
她不回话，只是转动着手里的笔，一圈又一圈，直到她出现失误而将中性笔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她低头望了一眼，发现笔已经咕噜咕噜滚得很远了，于是放弃了把它捡起来的想法。乃琳替她拾了起来，她小声地回了一句谢谢。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要。”
“为什么？”
问题刚一出口，乃琳就后悔了。她看见贝拉的眼角泛起红晕，意识到她此刻正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哭出来。
第二遍的铃声又响了，楼上传来很响亮的跑步声，鞋底在地板上叩出咚咚的声音。往校门外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少，雨声却越来越大，逐渐变得有些刺耳。贝拉的眼神湿漉漉的，如一条蛇为了感知外界而突出的红信子，她很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乃琳一眼，手紧紧捏住衣角不放。

“那去我家，行吗？”
她知道未经学生家长同意而私自带学生回家是什么性质的事件，但当贝拉像被主人遗弃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地求着乃琳不要打电话给家里人时，她还是心软了。
在贝拉坐上她的副驾驶的一瞬间，乃琳就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车上摆一个熏香来盖住那常年已久的皮革的腐烂味。她观察女孩的神色，一如平常般的精致漂亮，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车里安静得很，只听得见底噪一般的引擎声和豆大的雨点拍打玻璃窗的声音。她听见她开口。“乃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接近我呢？”
“帮助学生不是老师的职责吗？”
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乃琳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嘲弄。
“为什么老师会觉得我需要帮助呢？”
这次换乃琳变得哑口无言了。我为什么要帮她？她很好，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她知道看似温驯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创伤，即使被重新长出的绒毛覆盖，也依旧会在夜晚渗出鲜血。她执拗地奔跑，全然不顾那反复愈合又被撕裂的伤口。乃琳记得初见她时所诧异的景象，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的瞳孔，赘述着冗长又压抑的长篇故事，仿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人都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