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幻日(3)

“怎么样，我弹得还不错吧？”乃琳笑道。
贝拉点了点头。她蜷缩着肩膀，像猫咪在害怕时下意识地盖住肚皮的尾巴，这让她看上去好小一只。
“对不起老师……我得回家了。”
“今天也不来上晚自习吗？”
“对不起……”
乃琳有些哑然，她看着眼前因为芝麻大小的琐事而道歉的女孩浑身立起的绒毛，在遇到不受自己控制的外物时下意识地自我保护，伫立起脆弱的城墙，甘愿退化为包裹在蛋壳中尚未孵化的生物。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晚上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乃琳尝试着安慰她，将炸起的毛发重新抚平。她听见贝拉小声地呜咽，兴许是想要开口却又咽回去时不小心发出的漏音，也像小动物受伤时被刺破的悲鸣。匆匆收拾完书包后，贝拉起身朝着乃琳告别。她长长的马尾辫在阳光下如同卷起的河浪一般粼粼闪耀，随着步履颠簸而左右摇晃，在空气中荡起好看的弧度。
乃琳仍旧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凳上，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从在窗边重新出现再到离开学校的大门，直至消失在融融暮色里。她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她又特意绕了远路从音乐教室的门口路过，稍带些期待地幻想着能听见那愈渐清晰的歌声，结果不出所料的扑了个空。钢琴上的隔尘布静静地躺着，空气里悬浮着的灰尘在夕阳下如冬雪一般飘落。她想起女孩头顶标志性的发箍，想象着那对红色的蝴蝶结沐浴着暮光翩翩起舞。她幻想着贝拉跳芭蕾时候的模样，一种看着精美的瓷器被摔碎后逐渐积尘的无力感死死地揪着她的心脏。

很少见到她穿裙子的模样，但是可以料到在那布料之下藏着的是怎样一双曲线优美的小腿。她在乃琳的幻想中换上轻盈的舞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舞台上浅笑起舞。乃琳看见她回眸，害羞地笑，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似的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察觉到自己正在用老师不该使用的目光凝视自己的学生，乃琳感觉到有些罪恶，同时还有点挫败。她晃晃脑袋，试图把罪恶感的源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之后的日子里一如既往，音乐教室里再没有出现过那个只存再过一次的身影，短暂的相遇之后迎来的是贝拉有些决绝的不告而别，她用无声的反抗来拒绝乃琳无意似的接近。
她的成绩进步很快，原本的艺术生重新回归一般考生的行列里后通常是很难适应的，但是这个脾气倔得不行的孩子愣是用努力一步步爬到了班级的前列。周围的同学待她也都很好，主动帮她辅导功课的不在少数，只是每一次的热心换来的往往都是贝拉如同机器人一般寡淡的反应。乃琳知道这是她尚未明白该如何去同这些孩子相处，看到她每一次想要道谢却涨红了脸最后一言不发地握紧手中的中性笔的样子，乃琳便觉得她的可爱是如此珍贵。
只是该怎样才能接近这个不轻易向别人敞开心扉的内向孩子成了乃琳最大的苦恼，好在这样的烦恼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她们之间的关系在深秋的一个雨天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