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幻日(11)

“好。”
“不要忘记我。”贝拉说。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好像已经默认我会忘记她一样。
不要忘记我。好像一句诅咒。因为这句话，乃琳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从那座城市里真正地走出来了。如今回想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听上去竟是那么像道别。也许贝拉是一个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许多的人。也许她早已看穿了自己渴望逃避的念头。
她赶走了昨晚一夜情的女人，只穿着上衣和内裤站在新家的阳台上等日出，脚边摞了一堆空掉的啤酒瓶。她下意识地掏烟，摸到空空如也的上衣口袋，才发觉自己已经戒烟好久了。
手上戴着贝拉送她的那条塑料手链，现在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泽，像个灰头土脸的村姑娘。她把它摘下来拿在手上，然后对准了远处的地平线。
第一道光线从楼宇间的缝隙穿越过来，直勾勾地射穿了晶体。手链再一次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恍惚间它仿佛不再是地摊上那条只需要花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廉价装饰品，它变得像太阳一样温热而又明亮，发出塑料质感的人造光线。她听见远处摊贩开始吆喝，听见货轮的汽笛在海面响彻。
她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很爱她。
几个月后，乃琳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乃琳！！！我毕业啦！！！！！”
在聊天软件上表现出的和现实里的模样是两个人。印象中，能连用这么多个感叹号的除了那个人应该没有别的了吧？
她盯着发光的手机屏幕愣了许久，下意识地开始寻找理由去否认那个人的存在。然而她的短信却像突然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发来，手机的提示音连成了一串。
“猜猜看我是谁？”
“肯定很惊讶吧？我居然能打听到你的手机号！”
“我憋了好久都没给你发短信，我厉不厉害？”
“我又开始练舞了哦！夸我！”
“好想你呀，能不能给你打电话？你这会儿没在忙吧？”
“算了还是别打了，我有点紧张。我到时候肯定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好想听你的声音啊……”
看着不断发送过来的消息，贝拉那副激动又紧张的模样仿佛活生生地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乃琳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上扬的嘴角。
真是个笨丫头。她决定主动打过去。
“喂？”她举起手机。
“乃琳。”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笃定是她。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把她的名字念得如此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