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湖中仙(3)

“阿顺，这两天随我去祈福吧。”这一日，正值往年的祝神日，家里事多，眼看今年要办不成了。所以当少爷主动说起这话的时候，我是很惊诧。
因为在我印象中的少爷，虽然对神佛谈不上怠慢，但也不是特别上心。每每家里人带他去上香，他也多以读书推脱，从不肯首先提起。想必是他那表妹的死，对他的触动很大，让他也不禁怜想，是否会有来世了吧。
滨县是有大庙的，老爷夫人去的时候，会带上家里的仆人。我也去过几回，故此路途很熟。少爷却不是让我去那里，而只是嘱咐我置办了当地常用来祭拜神灵的东西，又让我多买了一些松香和干鱼，说是要做很重要的贡品。
少爷的虔诚，我确实是见所未见，但最近几月难得见他有兴致去做什么大事情，所以我也就没去叨烦老爷，斗胆私底下去买了回来。
松香，我特意的去了好地方买的，干鱼也是挑鱼市里的上等货，少爷看过还夸我买得好，定能得到那湖中仙的奖赏。
进京赶考的日子临近，我想，或许少爷也是想多求一些托付，记得小时候每每到了五月末的祝神日，跟着张宅老太爷的队伍，吹吹唱唱的去城庙里敬神，那时候还未轮到如今的萧瑟，所以红绸贡品准备得很多，一路走，都会有乡亲们拍手沾喜气。

滨县的城庙里，无非也是供奉着大小神佛四大金刚这些，只是听闻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多供了一尊“打鱼菩萨”，是一身蓑衣，姿态袅袅的年轻妇人。庙住持说是张家百年前最早发迹的时候捐的，该因为张家过去是打鱼出身，与附近芦苇淀湖的感情深厚。捐了这神像，偶尔也有附近城郊的渔民过来祭拜，不过也是不多，原以为是附近的渔民粗鄙，不敬鬼神，但今日，却头一次听说还有位叫湖中仙的。
我主动问遍了除了大人物以外，宅里剩余的所有人，唯有一个半瞎的老门房记得，好像是那白莲教作乱以后，滨县郊外淀湖上的渔民们，曾经一度火热的拜祭过这么一位水女神。至于缘由倒是有很多出处，却从未曾见过塑像。据说最鼎盛的时候，那些人还举行过热闹的龙舟庆典，当时老门房还是个小孩，也去凑过热闹围观。但世道乱了之后，这种小神小仙的祭祀，便再没工夫管了。
张少爷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么个说法，也不知这女水神是否就比，那县学里孔圣人的画像还要灵验，总之他要去拜会的心气儿提得很高，我也不好去劝，只能为了保他安全，在这个暑天夜里，弦月高悬的时候，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