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陈风·防有鹊巢(4)

于是树叶纷落，遂而人魂惊觉。
萧筌抬手擦擦头上如见噩梦般惊出的冷汗，六神无主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所能看到的一切，却什么也感知不到，好像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搜寻那些被吓出身体的魂魄。稍稍回过神后，他深深地喘息几口，惊乱的心绪遂而慢慢回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打盹打去了多久，不过放眼望去，对岸以及四周的游人比之前更多，也有了些叫卖的稚童和商贩，想来应该还没过日中。同时他又多留出了个心眼，暗自观望了一会儿，最后无比哀伤地发现，即使游人更多了，他也没看见哪个人如他一般形单影只地独坐一隅。
又是低头轻呵，又是摇头自嘲。
是啊，这是仲春时节，行游的人，怎么可能再有第二个如自己一般的孤家寡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公子……”
萧筌近乎本能地回头，因为这一瞬，背后的声音和她太像了！
——但并不是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长发垂髫，年纪明显不过十二三岁，连豆蔻都未，更别提是已经及笄的她了。而这个小姑娘显然也被他可称迅猛的回头吓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在她也足够灵慧，很快就回过神来，整顿好心绪，只是原本应该笑靥如花开的面容里多带了几分怯怯地小心。

“公子，小女子这里还有些家酿的黄酒，虽然是泛齐薄酒，但在这湖畔行游时以作解渴，还是相当不错的！您，要不要买点儿试试？”
说着，小姑娘从萧筌看不见的身后拿出一个篮子，篮子中装着两个粗制的灰陶酒罐，拿起放下的过程中叮叮当当的砰响，倒也悦耳。她将同篮里的两罐酒打开，两只灰陶酒罐里都还剩了些酒，可都已经不多了，因篮子移动而晃荡的酒水偶尔还能露出罐底来。想来也觉难以解释的小姑娘抬头对萧筌尴尬地笑笑，但后者却低头看着两罐轻晃酒水的酒罐沉默不语，小姑娘以为他疑惑为何如此卖酒，便俯低身子小声解释道：“公子你别奇怪啊，是有些客人比较奇……奇特！他们买酒的时候，一定不要我从一罐里给他们倒酒，一定要一位公子拿起一罐亲手给一位小姐倒酒，然后那位小姐再起身取另一罐给之前给她倒酒的那位公子倒酒——而更奇，奇特的是，有些客人自带着酒，买小女子酒也只是补酒补，这种的客人往往更会那样倒酒，而等他们要喝酒时——小女子曾回头看见过——买酒的公子会拿自己的酒器给刚才给自己倒过酒的小姐倒酒，然后那位小姐会用自己的酒器给那位公子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