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陈风·防有鹊巢(3)

是吗？
一路恍恍惚惚的飘荡，街道上还在愈渐隆盛的声响和人群被他抛在身后。也有数道目光和关注曾试图将他拉回，但最终都徒劳无功，尔后他们很快又被身旁的同伴拉走。沿街望去，他明明是走在人群的最前端，却好像在穿过今春，往回故冬。
老枝新绿叶，仓庚犹双追。
一街春行去，孤冬又入谁？
他就这样异类孤寥地走过东门，走入东郊，走到曾经与她相约最多的湖畔草地。那里芳草萋萋，小花三两成簇，如夜星布落，只要抬头望去，总有一色在视野中明艳。几只鹊鸟交交鸣叫，在越冬新绿的草地上蹦蹦跳跳，一会儿低头在几朵紫云英间寻觅什么；一会儿在高挑的虞美人中穿游；一会儿又转头望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要是看见了对侧的堤坝上一样蹦跳的同类，偶尔也会振翼飞去。最后，随着前来湖畔的游人越来越多，她们便飞回树上枝巢，但交交的叫鸣依旧与风和淡淡的春香一起飘荡湖畔，亲昵与春。
萧筌一屁股坐下，意志消沉的他像一团坠落的灰影，骤然砰起的声响没有传出多远，但他身后树上的鹊鸟和新叶，身旁四周的青草小花，全都被他吓到，顿时草木慌乱，鸟翼扑扇。不过始作俑者毫不在乎，或者说无心于此，他背靠树干，呆呆远望，目光学着鹊鸟越过粼粼的湖面，投向对岸，对岸也有不少他的同类，但都是双双成对。

是啊，仲春时节，出来行游的，能有几个是形单影只的？
他低头轻呵一声自嘲笑笑，觉得自己不该来这儿。可为什么就不自觉地来了呢？他晃晃脑袋，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只是他不愿待在这儿，却又不想起身，于是他便赖在了这儿，百无聊赖地望着，望着望着，眼前的湖光春色渐渐变成了回忆，与她的种种过往如一片片云烟，在晴空蔚蓝的幕布上徐徐飘过，春光烂漫，夏日娇艳，秋风清凉，冬雪脉脉；嬉笑，娇嗔，轻怨，温言，这些那些都曾是她的声音，她的言语，此时这些也随着云天的画卷一同展开，在他耳边萦绕婉转，就好似，好似上午的那首歌谣。
突然，一切缩陷，所有美丽的景象全都塌入一点，像一张幕布被人从后一把抓走，而它过后露出的景象骤然清晰，就是他在她家前望见的那一幕，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那一幕——甚至其中的人儿笑得更加开心更加动人，那好像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萧筌猛地惊醒，双手陡然拍地撑身的动作又是一惊，吓得好不容易悄悄归于平静的花草枝鸟又是一阵慌乱，还连带着抖落了不知多少无辜的新绿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