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幽灵鲨篇·中)(3)

突然，她回过神来，看向我，问道：“博士，您认为伊比利亚是个怎样的国家？”
我有些惊讶于她的问题，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所有阿戈尔人都和歌蕾蒂娅一样，对这些技术的小偷带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屑。
思考片刻后，我说：
“保守。”
“为什么？”她如我预料地追问道。
“伊比利亚敢于进行最危险的航海，诞生过最伟大的船长，却从未像维多利亚那般真正渴求过变革。”
“在伊比利亚最强盛的年代，载满黄金的货船一艘艘驶入港口，满大街都是气喘吁吁的驮兽，下水道里流淌着鲜红的酒液。”
“但当一份关于增加舰队战斗力，防范日益兴盛的维多利亚的提案被摆上桌面，他们最先考虑的永远是增加战舰的数量，而非改进战舰的性能。”
“不同于其他学者，我认为‘大静谧’是伊比利亚衰弱的导火索而非主要原因。拖着鱼的身体走上陆地，结果自然是被太阳毁灭。”

“你的观点和歌蕾蒂娅很像，”劳伦缇娜将目光放在我的脸上，随后，又望着面前的钢琴，像在凝视一座沉没的城市，语气中透露出悲伤，“但她的傲慢让她看不清阿戈尔与伊比利亚并无差别。”
“我们战战兢兢，我们犹豫不决，最后，我们一无所有。”
说完，她将手指重新放回琴键上，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下一段演奏。
我注意到，这次，她的手指移动得很缓慢，一个个音符清晰分明，像一连串自幽深海底浮起的气泡。
那段旋律始终徘徊在低处，彷徨而恐慌，孤独而哀伤。
正当我也开始感到莫名的难过时，旋律开始上升，仿佛有无数道冰冷刺骨的水流划过侧脸，不抱希望的心逐渐响起期待的回音。
最后，旋律跃出了海面。气泡消失了，寒冷消失了，迷茫和孤独也消失了，只剩下洒满海面的温暖夕阳，晒干脸上残留的水渍和喜悦的泪珠。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逐渐张大，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一段回忆挣脱枷锁，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