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幽灵鲨篇·中)(2)

我走上前，将门推开，乐声在这时由小河变成了大河，翻滚着悦耳的浪花。房间正中是一台钢琴，劳伦缇娜坐在琴前弹奏着，十根指头灵巧地在琴键上方穿梭。落地窗投进充足的光照，在地上铺出数个歪斜的方块，勾勒出她和琴身黑色影子的轮廓。
她轻昂着头，眼睛闭着，嘴角带着品尝糖果般的微笑。那顶张扬的帽子此时却不在她头顶，而是放在椅子空着的另一半上，劳伦缇娜一头秀丽的白色长发和姣好的侧颜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令我贴着西服的前胸后，心脏砰砰直跳。
一曲终了，她将十根手指放在琴键上，转向我，说道：
“博士，日安。”
“日安，”我点点头，郑重地回应着面前优雅的女性。
随后，我环顾着这个不大也不小的房间，说大，是因为它放得下这样一台华丽的钢琴，说小，是因为除了这件庞大的乐器外，房间的装修极为朴素，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堆满工具和白色碎石的书桌，一只窗户前半人高的花瓶外，再无其它显眼的物件。

劳伦缇娜欣赏了一会儿我脸上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她问：
“博士是在找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吗？”
随后，不等我反应，便自顾自呵呵地笑了起来，开朗地说道：
“它们都被我扔出去了，这样才能放得下这台钢琴。”
说完，她的手指悬起，重重地砸在琴键上，一阵澎湃厚重的乐声顿时从那只浑身漆黑的巨兽体内传出，震动着房间里的空气。
“伊比利亚的国歌？”我松开了捂着的耳朵，有些惊讶地问道。跟着罗德岛进行商业谈判的这几年间，我对泰拉大部分国家的风土人情都有或深或浅的了解。
“正确，”劳伦缇娜大声地回答了我，但下一刻，随着乐章进入高潮，她的话语如同一朵渺小的浪花被推到一边。在逐渐升高的旋律中，我仿佛看见了黄金时代里的舰队，看到了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那个从前的伊比利亚。
随着最后几个尾音消散，劳伦缇娜的手指缓慢地从发烫的琴键上滑落，搭在身侧，攀住了革制的椅面。她的眼神又变得有些空洞，越过琴身，望着房间内唯一一面没有任何家具相邻的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