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幽灵鲨篇·上)(3)

期待的重压，使我如履薄冰地应对着生活中的一切。
好在，他没有夺走我的智慧。只要思考，我就能得到和他一样的答案，我模仿着他交谈，模仿着他指挥，模仿着他微笑。
当我抚摸那些年轻干员毛茸茸的脑袋时，我总是会发愣，不知道这种亲昵的行为究竟是出于我自身对他们的喜爱和关心，还是依照他的思想在博取信任，操控他人，让他们为我流血。
唯有在一处地方，能让我放松下来，彻底脱离他的思考方式，短暂成为真正的“我”。
那是一条安静的走廊，平日里不会有别人来。走廊的墙壁是难得的白色粉墙而不是高强度合金，墙上挂着几幅仿制的名画和稀音的摄影作品。
我时常流连于那些艺术品间，不厌其烦地注视那些色彩的漩涡，同时手指抚摸过墙壁，感受那种粗糙干燥而非冰冷坚硬的触感。
走廊很空旷，尽头是一个加固过大门的房间，贴在门上，能听见门后仪器轻微的滴滴声。

有时我会在那里遇到一个同伴，是位白发红瞳的女性。
每次遇见她时，她都坐在走廊一侧的长椅上，安静地望着对面墙上一幅深蓝色的画作，唯有周期性的眨眼让我将她与雕塑区分开来。
她穿着教堂之外少见的黑色修女服，像一枚封闭的茧，遮掩身体的曲线。
大多数我试着与她交谈的时候，她呆滞的目光会短暂聚焦，盯着我的脸看上一瞬，随后迅速挪开，落回那幅画，再次变得涣散。
少数时候，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会停留久一些，多半是我刚刚解决完某位未成年干员的作业困难后。
我笑着从兜里取出一颗糖果，递向她，她会像护食的羽兽般迅速夺过去，用十根纤细漂亮的指头剥开糖纸，放入口中。
感受到糖果的甜味后，她会略微抬起头，被修女服帽遮挡大半的苍白脸颊浮现出一丝粉红，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弧度。
接着，她会和我多说上几句简短的话，像是“谢谢”“早上好”“坐下”之类，眼睛带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