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绝招(6)

终于，十来张桌子吃的都差不多了。几个胖子簇拥着郑叔叔往门外走，经过我们这桌。我爸凑近前：“老郑！”他声音很大，也吓了自己一跳。
老郑看见他，笑眯眯地一个劲儿地点头。
“老郑……可以了啊，现在。”我爸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唉呀……”老郑用力点头，手托着我爸胳膊肘：“咱们都老了啊。”
我爸一听，发了感慨，伸手抱了抱他，像两颗浑圆的大西瓜，顶在了一起。
“老郑，我儿子，记得吧？”
“记得，记得……小、小侄子。”郑叔叔再三点头，显然是没能想起我叫什么来。
“收他为徒吧。你也没徒弟。”
“啊？”他被我爸问得一愣。
“收他当个徒弟。你得教教他。”
“徒弟……我教他什么呀哥哥？我功夫不如你。”

“别介。”我爸一把揪住了他：“绝招。你也没徒弟，你不教他，咱们这门儿就绝了。”
“绝招？大哥……”
“大哥了，那么多掌门、主任、校长，都在呢，都认你……”
郑叔叔连忙推诿：“不是绝招的事……”
两个人僵在那里。我爸一张老脸，涨得暗红，连上面坑坑洼洼的印迹也上了色，落魄地向后退了半步，手已经向身后去找椅子背了。脚后跟刚好磕在五粮液的盒上，“嗒”的一声。这一踢，给我爸即将放弃的战斗注入了拼搏的决心。他迈上一步，两手握住郑叔叔一只手，用力地上下摇。
“体育大学跟那个老师傅……还有住官书院的时候。到了夜里，关了灯，老爷子带你练的。我都听着呢！我在院外头听着呢！”
郑叔叔脸上的笑容停住了，像副僵硬的画似的，像被谁突然按了暂停键。旁边有善于揣摩领导意思的胖子，走上前，和我爸推搡起来：“你这人怎么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