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薄命书(2)

“你看可以，但是要记得把那些书原原本本地的放回去，厚的红皮放在左边，不然我妈回来会说。”
“记——住——了——”她头也不抬地拉开长音说着，她的眼睛正忙着看那些红皮书，她的眸子正随着那红皮书上文字与文字的衔接在行与行之间移动，泛射着周围的阳光，看上去像是一对活着的宝石。
我手里拿着两罐汽水，从另一间屋子里看着她读着那红皮书的样子。两间屋子中间隔着一条过道，我就隔着这一条过道和两间屋子破败的门框看着她，我知道她读书时不喜欢被中途打扰。
我们一个巷子里一起长大，也就一起上学。一个瘦高的女生和一个矮胖的男生走在一块，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奇景。其他孩子们经常在我们身边重复着那些我们早就厌烦了的抱怨，这让我们感到十分愤怒，并用各自的方式开始了还击。罗慕选择了言语上的对垒，她对那些对我们尖酸刻薄的人同样尖酸刻薄回去；我的选择更加直接，我在放学后叫住了一个笑话我的人，去解答他的疑问：八岁就有九十斤的胖墩，拳头是不是也和体重一样沉？
那次鲁莽的进攻实际上我并没有打赢，对方比我灵活多了，还是罗慕拉着我回的家。
我们就这么一来二去地成长起来，罗慕练就了一副利齿，字字珠玑；我练就了一副耐心肠，步步为营。

罗慕又在红皮书里翻开一页，我瞅准了机会，把那罐汽水递了上去，时间正正好让她只读完标题。
“不用那么谨慎，我没怎么认真读。”
罗慕把红皮书放在一旁，接过那罐汽水，但并没有打开。
“我们去院子里喝吧。”
厚实的白色云朵飘在亮蓝色的天空下，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棉花糖。
我和罗慕靠在院子里的一颗小树上，喝着手里的桃子汽水，盯着天空，缄默不语。
自打十四岁之后，大人们就不让我们一起站在树下了。
也正是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听到我妈告诉我那书架上的红皮书不能看，看了薄命，是薄命书。
“你说那个红皮书，看了真的会薄命吗？”我问着靠在另一边的罗慕。
她用牙轻轻咬着汽水罐的凸出来的边缘，从喉咙里轻轻地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那书又不是电视里演的魔法书，有一个阴险狡诈的老巫婆往里面下咒。‘看的人都得薄命，哇咔咔~~’”
罗慕挥舞着双臂，模仿着电视里的老巫婆。我们放声大笑起来，就像我们孩童时在树下那样，就像大人们的禁令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我们保持距离，我们这样玩的多开心啊。”我从大笑中缓过气来，开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