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怀念的远离，上(8)

而且，当时他的手根本没有接触到两道裂隙中的任何一道，恐怕修复程序能走出裂隙，深入物理世界进行改造。除了修复程序外，暗面中还会不会有着和人类直接相关的概念，会在这颗星球被毁灭之前像幽灵一样改造人类、改造人类的文化？
他不敢设想那样的场景，他也无法设想。暗面的行为模式大半还掩埋在未知之土的深处，谁知道更大规模的入侵会带来什么？他只感到，人类的文明会变得面目全非，在它最后的时光里成为一张被乱墨泼洒得毫无美感、毫无逻辑可言的涂鸦画。但他却不敢向大众坦白这种可能性。
但是，他同时也认为，强行对整颗星球启动修复程序是人类回到灾难之前的唯一办法了，尽管可行性非常低，而且即便成功，物理世界和暗面的距离缩短也是无法改变的，人类文明新的未来也将笼罩在恐怖的迷雾当中。
即使如此，他还是设想了一个强行启动的方法——用星球的南北磁极来复现那一次“实验”。
经过了许久的挣扎，悼念第六指之人还是设计好了一整个方案。
首先，找到制造出足够大的裂隙来吞噬半颗星球的办法，裂隙最好以赤道为界，至少也要能够覆盖一个磁极。如果裂隙能够持续存在一段或是很长的时间，暗面的修复程序当能直接启动，无需再寻下一道裂隙，接下来它会找到一个位置打开自己的裂隙。在用磁铁进行实验时，新的裂隙就离原本的有一定距离，那么在星球尺度的复现中，裂隙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正如先前一样，修复程序制造出裂隙后不会立即开始修复，所以需要有物理世界的物质从那道裂隙闯入暗面，这样就能制造出极大的混乱，让修复程序能够马上开始工作。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会独自驾驶一艘太空艇先离开星球一段距离，待人造裂隙将半颗星球吞噬后找到新裂隙出现的位置，并向它驶去。但即使这一切都顺利进行，又要如何让人类母星的另一半也进入裂隙？他只能想到利用恒星的引力，在计划要吞噬的磁极大体面向恒星时启动计划，让恒星将无法继续正常天体运动的行星拽入裂隙之中。

但他不知道他们的星球会不会停止自转，把剩下半球地表上的一切都甩进太空中，又或者会不会出现物理规律停滞，所以只能请求进行尽量多的人口转移，让所有人都到最先吞噬的那一半去。也许这样做，人类还有最后一点得救的机会。
后来，悼念第六指之人在表决大会上没有告诉其他科学家修复程序的古怪思维模式。他在举起自己的第六指之后本想如实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最终没能开口。他说着“裂隙还有比我们的认知更可怕的地方——”却当场编造了一个理由解释了那根新指头，他改口称说自己的身体在另一场实验中遭遇了无可预料的变故，但这和他的方案没有任何关系，人们应该知道他为这个方案真正地做出了牺牲，并且全人类还要面临更大的牺牲。
他的方案被选中了。
得到一定支持后，悼念第六指之人很快投身人造裂隙的研究，意图借助撕裂的天空来制造星球大小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