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枝江记事（贝拉）(9)

每次戏班子商演完之后，贝拉总会收到许多礼物，大多数是一些少年人示爱的，贝拉会全退回去，有些则是单纯的欣赏，喜欢唱的戏曲，喜欢跳的这支舞。还有些不知道是谁送的，最后也只能留着。
有送来一个七寸的盘子，里面摆得满满的白玉兰，贝拉很喜欢这种花，上面的水珠清香逼人，是刚摘的，好看。同台的小姑娘一眼就喜欢上了，会轻轻摘几朵别在头上。
还有会雕人的，用木头刻了一个贝拉，全身淡褐色，六寸有余，衣纹生动，须眉清楚。手艺是极好的。细闻有一点淡淡的檀香味，这是用春天的梨花木錾的。
让贝拉最深刻、最喜欢的，是一只银色的狐狸饰品，脖子处有个很精巧的小银铃，做工很好。贝拉每次都会把它挂在自己脖子上，除了商演的时候会取下来，其余时间都会炫耀似的摆在外面。银色的小狐狸在灯光下是那样的干净、漂亮，贝拉每次一动，小银铃也会跟着哐当的碎响。
这年的七月十六日，贝拉请枝江的人来大戏院看一场商演。请了自己所在的戏班子，贝拉大轴唱了首歌，跳了几支舞，这天是她的生辰。这样，就当是为自己庆生。

“山青青呀，路漫漫呀。”
“妹妹我唱歌儿给情郎呀。”
“我俩似鸳鸯，心相印呐。”
“一生一世不分离。”
“夜长长呀，盼情郎呀。”
“妹妹我泪眼，湿透了衣裳呀。”
“我俩似鱼水，情意深。”
唱的是民国的《生生世世不分离》，咬字讲究，极其细腻。跳的是双剑舞《木兰行》，还有一段如梦令。
舞不长，雅致清丽。跳的人浑身软绵绵的，看的人心砰砰地跳。美极了，真是美极了。看完感觉心里多了些东西，浅浅的、绵绵的，台下的人看着她，都傻了。
“月亮好看，真好看”。不知谁说了一句
台下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灰蒙蒙的，只有北方几颗星星闪了几下。
哪有什么月亮呢？
但他们心知肚明：“在台上呢”。
枝江的人都觉得贝拉像月亮一样。为什么是月亮啊，那或许是这群人心中最美的东西，比枝江岸边的山茶花还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