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枝江记事（贝拉）(7)

贝拉来第一次这个大戏院的时候就被勾住了。
贝拉感觉这里真大呀，感觉比天还大，比枝江还大，比自己家的后坪还要大。台上黄梅戏的班子正在唱《女驸马》，贝拉就刚听见两句，又被黄梅戏给勾过去了，唱的真好听呀，她咿咿呀呀的学着——学的并不像，但两口子听了直拍掌，感觉比台上的戏子唱的还好。
大戏院实在是太大了，感觉枝江的人全来了也坐不满。所以它从来没被坐满过，就连枝江特有的节日——云鬼节来的时候也没有坐满过。每年的十一月二十三的时候，是九天玄母天尊的生日，这里的风俗，当天一般是不走船的，枝江的店铺基本不会开张，小巷口的摊贩也只会在庙会上摆上一会。每个人都会买一件新衣裳，稍穷一些的，也一定穿了干净的衣服，把头梳得齐齐的。这一天比新年是要热闹的。刚吃过早饭不久，街上就能看见长长的一列报喜的队伍，敲锣的、打鼓的、吹箫笛的都奏着喜乐。领头吆喝的声儿一出，家家户户门就开了，小姑娘、小小子都会走出来，赶着去庙会。这是枝江人最喜欢的节儿，这是热热闹闹的云鬼节景。

到了晚上，庙会、戏院、街上的灯点上，红蜡烛亮起来，气氛是不一样的。柔和的温暖的光，照在人身上，浅浅的影子挂在后面，显得这样的安静祥和，连脚步都轻轻的。清清的江水，也不知是被这灯照着还是被月照着，淡淡的淡淡的水光，朦朦胧胧，很暧昧，晃的人呀直迷糊。多少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透过密匝匝的绿叶子和乱纷纷的红花儿，看对了眼儿。
晚上的庙会只开一小会，过了这个点就很少有人来了——都去戏院了。云鬼节的请的班子是别的节日比不了的，唱戏的清澈透亮，玉润珠圆，听声儿就知道韵味十足。跳舞的功底深厚，羽衣蹁跹，连卖艺的都会把平日里看不到的，压箱底的全耍出来。
贝拉知道这些，所以每次都来的很快，而两口子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路上遇到熟人总要打几声招呼，看贝拉跑远了总要招招手，让她慢一点。贝拉听戏曲时，会跟个小老头似的，微微点头，有时也跟着轻轻的哼一句。看卖艺的把戏直拍手叫好，大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小嘴儿张的比眼珠子都大。那群好姑娘、好小子，在舞台上在灯光下，跟着音乐跳舞的模样，如梦如水，是很好看的。把贝拉眼都看直了，“多美呀，跳的多好呀”，她连这个舞的名字都不知道，但那重要吗？这舞蹈看的她心里软软的，痒痒的，她就是觉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