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道人生贺】如实之道（1）(5)

然而他毕竟修行日久，聪慧灵便，听那僧人说了片刻，已从中发觉了自己熟知的音调，渐渐地转圜过来。那僧人自道法名“法显”，自长安而来，看他听见长安二字，面上神情似乎困顿，法显也觉讶然。瞧他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而自己已是古稀之年，如何一个小子，竟不知长安何地？只是法显毕竟是一位有道之僧，虽尚无神通，却也瞧出面前这看似年轻的男子其实体态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轻盈出尘世之意，心中自然也十分敬他，遂和他讲起长安风物，直讲到长安附近一座岐山时，眼前这青年男子才如梦初醒地笑起来，仿佛是这一座山串联他古老久远的记忆，使他的过往在电光火石之间再一次轰然大亮。
这看来不凡的青年瞪着一双青黑的眼睛，那眼睛里光芒亮晶晶的，叫人想到个盯着糖果的小孩子。他又是相貌庄严，彼时已近七十高龄的法显瞧这神情，不免也有慈爱之心，向他莞尔微笑。听他问起神州之地如今何人得命，何人称王，又问起风俗如何，也都一一细细与他讲明。他听起这些琐事来似乎全无餍足，间或问一些令法显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诸如文字写法，饮食吃穿一类，法显问起他何以不知，他只说久不曾返回故土了。法显心下其实觉得奇异，如他这年纪，便是久不曾返回，又得多久，十年廿年已是不少，又何以对故国陌生如此？然而他下意识地又不觉得这青年是在胡言乱语欺诓自己，究竟是那一双青莲花目显出的神情实在太过真挚，任谁也不能对着这样一双真挚的眼睛联系到欺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