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文）靛自将息(32)

茗玖并没有带着他去看自己拜托令临时挖出来的简陋酒窖。因为即使去看也必然是空的，空的东西怎么能叫人看呢？即使那些酒缸中的原液本不必被倒掉，茗玖也不存在丝毫将这告诉他人的意图。厦枝林未曾告诉，令也一样未曾告诉。
他的秘密仍然是在的，他的缺陷，他的瓶颈仍然是存在于心中的。他的那股睥睨、傲慢，高高在上的劲头一直没有随着自己从尚蜀到咸宁、从熟知到陌生的迁徙而消失，消退。他的自尊在骨子里，在血肉里。所以他从很久前开始就因这傲慢，这自尊而惆怅，痛苦，迷茫，直到今天也没有减少。
他酿不出。或者说，酿出的只要不符他的意便被他一坛一坛倒掉。
茗玖其实是个隐藏极深的疯子，为了酿酒而生的疯子，期待能够达到心中完美而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的疯子。不过他死去的师父把这韬晦看做天才，在他用七年学酿酒时认识他的人把他看作天才，顾南全把他看作天才，全然不知他一开始不过是不清楚怎么活下来，便只能尽力做好一件事。
茗玖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没有目标，不懂得目标是什么。但如今呢？

——如今自然是有的。
师父死后，他的目标就从“酿好酒”变为“酿能让某个人绝口称赞的酒”。当某个人说他的酒“好喝”时，他或许才能得到许久以来一直未能得到的满足。但那个自称为酒中仙的人，被他叫做狗皮膏药的人实在挑剔的过分，至今为止，茗玖的酒未有一次令她认可。于是他便只能再酿，一次一次，即使因为酿酒这件事本身而困惑也不停止。
而后事与愿违，每一次都棋差一招。只差一点，就能让那个笑眯眯的、跟着自己六年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扼腕叹息，愿赌服输。
茗玖不讨厌这样，搞不好只在这样的过程中才有些生活的实感，说不定他其实已对这失败的日子有所习惯。况且就算一点喜欢的意思也没有，茗玖的性格也注定他会因此而踌躇——因为他守信，因为他不轻言承诺，一承诺就要去做。
倘若那天令并未要他去参加酒飨祭，也不曾拜托过茗玖成为她眼中的天下第一，恐怕茗玖注定会与这一切无缘。他大概注定只会在尚蜀染房街的一亩三分地安稳、平淡的酿酒，直至某天自己老死，直至令在某天自己感到无趣，两人便就此离别，或许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