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硬糖(5)

「咱們就不下車吃了，會露餡的，」妻躲在後座小聲地說。他們駛進外帶區，「一份雙人套餐。」「霍，哥兒們，又和你親愛的⋯⋯」另一個服務生捅了了捅他，「哦⋯⋯真是抱歉⋯⋯搞忘這回事了⋯⋯好好保重啊，兄弟。」男人聽見她在後面竊笑。「嘿，這頓算我請你，一定要挺過去啊。」「這，不必了就⋯⋯」「快走快走，下一位！」終於在駛出大黃標牌的影子後，她笑出了聲，「他果然上當了！哈！」一把抓過袋子，她拈起一根薯條，「快靠邊停，到後面來一起吃。」他擠到後座，和她分享兩個漢堡，兩杯果汁和一大包薯條。雖然她幹什麼都很在行，唯獨拿薯條蘸番茄醬卻是一塌糊塗。毫不出人所料，她又不小心滴在裙子上了，「沒事，我就是為了這個才穿紅裙子的。」她還挺得意。她喜歡吃漢堡裡的肉餅，但不喜歡夾在上面的麵包和生菜，「吶，給你，反正你不討厭的嘛。
」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家店的冰果汁，「要我說啊，喝完果汁再把裡頭的冰塊嚼一嚼，那才是爽呢。」她怎麼可能死了呢，她正在他身邊嚼冰塊，聲音嘎吱響。
「好啦，我們去電影院吧！」她用餐巾紙擦擦衣服上的污漬，大聲宣佈說，「就去汽車影院！」一路上嘴裡的黃油硬糖透過車窗將香氣傳到每一條人行道，人們好像又能看見那位紅衣小姐。

「先生要幾副耳機？」「兩副。」「啊～」售票員好像心領神會，「今天的電影非常適合約會看。」他們找了個後排一點的位置，把汽車的頂篷搖下來，耳機插到一旁的接口上。今天放映的是一部老套的恐怖片，他不明白那售票員是如何得出這結論，除非他也同這電影的嚇人手法一樣老派，老派到以為看恐怖片就能讓姑娘服服帖帖地往自己懷裡鑽，更別提他的妻是那種一看爛電影就會昏昏倒地的人。電影過了一半不到，她真的輕輕倚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他伸手摟了摟她，有點擔心她會不會睡熟後不小心被糖哽到喉嚨，但那次她就很聰明地把糖藏在舌頭下。他多希望這破電影能趕快結束，但他又多希望今晚成為永夜。
電影結束了，女主角的頭終歸沒有被怪物咬掉。他輕輕搖醒她，「電影放完了，我們回家吧？」「回家，然後開始跳舞。」她換了個姿勢接著躺在他身上。
「還記得第一首歌是什麼嗎？」她擺弄著那個老舊的磁帶播放器，把一盤當年舞會上用的磁帶放了進去。「不知道，要不隨便放一首，反正那時我們也是中途開始的。」她便按下了開關，坐到椅子上，剝了一顆黃油硬糖放到嘴裡。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