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硬糖(4)

「你想好了嗎？要不要現在出發？」他拍拍沈思中的男人。「我說⋯⋯我說你想不想下車轉轉？「你開什麼玩笑呢，老兄，那車誰來開？」「你教我。」
「你要是後悔了怎麼辦？」年輕人問他。「十年後，不就開回來了？」他笑了。
他最後以如何調製一杯雪國作結，結束了成為一名合格火車司機兼服務員的教程。他把風衣和背包交給他，「你我身高差不多，穿著肯定合身。」於是他走下火車，過了片刻他回過頭。「有一點緊張啊。」「我也是。」檢票員從車窗探出身子。
「那祝你好運。」他說。
「也祝你好運。」他說。
於是年輕人回到車上，繼續他尚未開始的旅程；年輕人走出車站，回到他尚未熟識的小城。
3.然后音乐停止
「節哀順變。」「謝謝。」
「想開點，會好起來的。」「明白的，麻煩您費心了。」
人們一個一個慢慢地走出他的家門，留下他和那口敞開的棺材，裡面躺著他的妻子。棺材按她的要求，漆得如同雪白的鴿子。他坐到白匣子前，盯着她的脸出神，他多希望这不过是任性的她开的又一个玩笑。

過了一會，他聽到一聲明顯是憋不住的笑聲，「我裝得像吧，」他的妻還閉著眼，但嘴角已經咧開，並且開始動手撣掉身上撒著的碎花。「我可是躺得快渾身發麻了。」「太像了。」他呢喃如夢囈。「趕快抱我起來！」她伸出手，不是蒼白而是紅潤柔軟的手，「告訴我，我爸爸是不是躲在牆角猛吸菸斗？」「是啊，你完全把我們給嚇到了。」他把妻輕輕地從白匣子裡抱出來，後者在他懷裡咯咯地笑個不停。「我聽到媽媽的致詞時，就已經快憋不住了，想不到她還覺得我孝順哩！」她親了一口丈夫，但他一時半會還沒緩過勁來，「欸，你不會以為是幻覺吧，她握住他的手，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喏，你難道感受不到我的心跳？」
如她所言，她的心正有力地跳動著，清晰地告訴著他：我還在。
「你做的也太出格了。」他終於緩過勁，笑著拍了拍她的臉蛋。「你肯定跟你上司請過假了吧？行啦！快把我放下來去換件漂亮衣服，湊合著出去度個蜜月！」她蹦達著向衣櫃溜去，片刻穿著紅色的紗裙，手上拿著他最愛的那件深藍色短袖。「簡直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不是麼？」她利索地給他套上短袖，再戴上亞麻的遮陽帽。「和第一次一樣，去吃一頓快餐，再看一場電影，最後回家跳一支舞！出發！」她推著他出了門，又在他給汽車點火的時候往嘴裡塞上一顆黃油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