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四（直道相思了无益）3(2)

所以，我大抵是喜欢喝酒的。
我喜欢冰冷的酒液沉入体内，从内脏扩散到血脉的火热。热烘烘的鲜血一波一波地澎湃着，狂热地冲击着、拍打着每一寸內腑，让沉凝的血管都急速地扩张开，身体从内至外地被点燃了，熊熊的火苗勃勃地跃动，让我有一种……我还活着、我的血还是滚烫着的错觉。
我十一岁的时候，喝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口酒。
我原来以为那只是一袋干净的清水，是我杀了那一回的第……二十一个……还是第二十三个人，从他在地底挖出的藏身洞里摸出来的。在他之前我到底杀死过多少个人，我其实都已经不大记得了，反正比我吃掉的鱼和鸟的数量多多了——万鬼窟中的恶人，永远比其他活物要多得多。

万鬼窟虽然被叫做窟，其实却并不是个洞窟。钻过我们叫做鬼门关的那个洞口，就可以看到一片深陷在群山中的巨大的谷地，没有什么风，终日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陈腐发霉的怪味儿。常言道，水往低处流，山谷中多半会有从高处流淌下来的小溪山涧。这里也有几条流水，只是不知为什么，挟带了大量的枯枝败叶和腐烂的动物尸体，水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暗绿色。我后来才知道，其中有一条不大的流水正巧流经鬼谷，群鬼们随手丢弃的油腻腻的垃圾和臭烘烘的秽物便永久地滞留在谷底又软又黏的乌黑的淤泥里。所以，这里能喝的水很少。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进万鬼窟，就见过一个又高又大的年轻人，他居然随身藏着一柄很锋利的匕首。他武功很好，刚刚进鬼门关，就拔出匕首砍死了三个联手想要杀他的半大的少年。那三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身子很是精壮结实，可拼了死命，也只在他的手臂和大腿留下了几寸长的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