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五）(4)

“她上报的，不足15条。全都是世界尽知的事件，你接触不到的，她便不报。”
“怎样证明？”
“你调到根据地，就知道了。”
“根据地？这条船，驶向哪里？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你知道它要去哪儿。我现在下船，就不会。”
不知不觉间，船似乎又漂到一个岸口，停住了。
她丢下衣服，脚一点地就要下去。我急了眼，拽住她的手，说：“向晚征，我不敢信你。我跟你去，你证明给我看。”
她切切实实地迟疑了一阵，任我死死攥着她的手。我又说：“赵妈现在同你打交道，想必是颇有戒备的，但对我不会。”
她终于妥协，利落地给我扣上最后一枚扣子，到船头与船夫吩咐几句，带我下了船。
4
好吧，那竟是最后一次，我望见她的眸。
5
后来也有人——姑且算“人”吧，问我是怎样度过这最后几天的。
我总是笑笑，说，不记得了。
我在这血水里，死了生，生后死。
赵妈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调查的本事呢，为什么她能轻易逃脱追捕呢，为什么我本来是向晚征的下线，在向晚征回来后不久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为什么向晚征回来后没有经过再一次长时间审查？

之前所有疑点放在向晚征身上是合适的，放在赵妈身上也是合适的，而且她还多出一条，不让我向上走，把至关重要的情报绕过她直接向上报。
我但凡多察觉一点，是不是就不至于此了？
就不至于在这牢狱里听赵妈向鬼子叙述我的种种了。
那鬼子逼我开口，说出我知道的所有情报。
我知道什么呢？我知道最后我奋力把向晚征推上汽车，让她活着。我知道我把一枚写着地址的银杏叶书签塞进她手中，书签那头是43到千禧年我所有记得的重大事件，而另一枚空白叶子在我胸口，不久也会化为泥水。
这些我没说。
我只说：“你知道吗，三年后日本会长几朵很漂亮的蘑菇，几十年后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
尾声
疼痛持续了太长时间，逐渐麻木；麻木又持续了太长时间，于是适应正常变成一种奢求。
我知道我回来了，不过不清楚自己怎么死的。
肯定不是为保护密码自杀的，不是在杭州，不是在1942。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脊背重得我抬不起头，我紧紧抓住小鬼儿的手，几乎给他跪下。“我知道任务失败了，但求你告诉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