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五）(3)

目送赵妈离开，风裹在我的身。低头看水洼，一片落叶，遮在我虚晃的倒影的唇上。
3
我还是去了，没告诉任何人。
月影晦暗，江边的乌蓬缓缓靠岸，波纹荡得苇草左右摇摆。一挑帘，望她一眼，弯腰钻进去，顿时觉得脚底下轻晃晃的。顷刻间，小船又归了江心。
瘦，但还健康。老一套的风衣，里面似乎是衬衫，边角看着是新衣。有新衣服穿，说明经济暂时没困难。
——乱想什么。她有工资，够养活自己的，也不至于连件工作服都换不起。
“薇苓，我这次来，是想送你去个新地方。”她的声音有些哑，但显得很虔敬。
我似乎该装作吃惊的样子。于是我豁地立起来，问怎么这样匆忙，要去哪里。
“其实，我之前一直瞒着你们。我在你们眼中是潜伏在洋行的交通员，但其实组织有交给我的特别任务，直至完成前，我是不能与你详述的。”
什么特殊任务？
是赵妈说的那样吗？
“那叫我来是做什么事呢？”
隔着船篷，船夫摇撸推开水面。划水声传来，似乎给当前的气氛添了一丝活气。

“组织里出了叛徒，需要将交通网安全转移。你为组织提供过重大情报，不能有损失。”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磕巴都不打一个，平常的话，我一定会坚信不疑，可是现在，只觉得心痛。
“叛徒是谁？证据呢？”
此刻不能再信她一个字了。
她不再言语，从大衣夹缝里衔出一打纸，在夜里发出悉悉索索的鬼魅声音。
我微微撩开窗，月刚褪了半边影，有些光，就着看她手上到底是什么。
信封。信。带血的信。
恰来一阵风，我打个寒战，犹豫了一下，将信接过。
这是，这是……
赵妈的笔迹，她和儿子的对话，他儿子……在牢里？！
向晚征正脱下大衣，要给我披上。
一股血冲上脑门。我猛地推开她放在我肩上的手。
可能是错觉，暗淡的光下，她的目光下坠，含着愁。
不知道我的声音是怎样在有限的音量内做到歇斯底里的: “一定是伪造的，能模仿别人字体的多了，怎么证明这是赵妈亲笔写的？”
“你今年向她上报了多少情报？”
“共计35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