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FTEEN HOURS 十五个小时（一）(3)

但是，还有其他不适。寒冷的夜风刺痛着他裸露的脸和脖子上的皮肤，一种可怕的令人厌倦的疲劳感使他的思想变得迟钝而沉闷：恐惧、孤独、孤立。最糟糕的还是一片寂静。当他第一次受伤时，夜里雷鸣般的响起了的嘈杂战斗声：激光枪的尖锐呜呜声，投掷枪弹的爆裂声，爆炸的轰鸣声，伤者和垂死者的尖叫和哭泣。各种声音渐渐平息，渐渐远去，最终归于寂静。他绝不会想到一个人可以从这样的声音中得到安慰。战斗的喧嚣令人害怕，随之而来的寂静更让人毛骨悚然。叠加上他的孤身一人，让他独自带着所有的恐惧。在这里，在黑暗中，恐惧成了他永远的伴侣，无怨无悔地折磨着他的心。
现在多久了？这个问题不会离开他。多少个小时？
有时，他产生了强烈欲望想哭喊出来。想要呼救、想要求饶、想要尖叫、想要咆哮、想要祈祷——想做任何可以打破可怕寂静的事情。每一次，他都用尽全力与之抗争，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话流出来。他知道，哪怕是最轻微的声音，也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因为虽然他的战友可能会听到他的声音，但敌人也会听到。在无人区的另一边的某处，数以百万计的敌人也在等待着。等待着，永远渴望着去战斗、去致残、去杀戮。无论一个受伤的人被困在无人区多可怕，想到被敌人发现都是更惨的。现在似乎有几个小时了，他一直忍受着寂静。知道这一点，尽管他绝望地希望得到救援，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加速这一切。

现在多久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地敲打着。多少个小时？
他现在所剩无几。真正的实质内容非常少了。所有曾经对他意义重大的东西——他的家人、他的家乡、他对帝皇的信仰——现在都显得黯淡而遥远。就连他的记忆也都变成虚幻的，他的过去和他的未来一样迅速地在他眼前消逝。他的内心世界，他的一生的世界，曾经似乎充满希望的充实和光明的承诺，已经被近况削弱和减少了。他只剩下几个简单的选择：大喊或是保持沉默，缓慢流血致死或是拿起刀迅速结束，保持清醒或是陷入睡眠。在此刻，睡眠似乎是一个诱人的选择。他已经筋疲力尽，疲倦像一个坚持不懈的朋友一样拉扯着他迟钝的头脑，但他仍不愿屈服于它。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睡着了，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正如他所知道的，所有这些所谓的选择都只是幻想。最终，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严峻的选择——生还是死——而他拒绝死。
现在多久了，这个问题又出现了，无情。多少个小时？
但是仍然没有答案。想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他便在无人区的寂静中等待着。等待着，希望在深夜的某个地方，他的战友们已经在寻找他了。等待着，拒绝屈服或入睡。他等待着，卡在生死之间。他的生命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变成了最后断断续续的燃烧火花消失了，他的思绪回到他是怎么来到那里的……